明明是宰相夫人,被迫成了女帝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7章 盛京3

“今日在席面上,那汾阳伯夫人我是见过的,大庭广众就公开议论今上的立储大事,可见是个不稳重的,听说汾阳伯爷府里也是姨娘不少,虽说现下在今上面前还有几分脸面,那也都是老汾阳伯爷的余荫,若家里主母是如今这行事,早早晚晚家中怕是有祸事,我家女若嫁过去,是否如意尚不得知,若祸事来了,恐连大哥哥都要受连累。如今若大哥哥听我的,也需渐渐立个界限,免得日后粘连。”林老夫人不慌不慢。

伯爷听到讨论立储大事时,连连点头,听到最后,拿起手边的黄铜暖炉严严实实的握了又握:“还是大妹妹看得仔细,我只当是几辈子人的交情,这才与他家走得近了些。如今,我看那汾阳伯行事愈加乖张,恐祸事不远,现下看来,嫁过去实非明智之举。”

林老夫人缓了缓,低声说道:“大哥哥能有此番认识,我安乐伯府就还能得到今上长久的恩典。如今今上的皇后无子,立嫡是不成了,恐怕就要在明贵妃、敬妃所出的昌王和宁王中选择了。今上迟迟未公布,左不过是昌王跋扈,宁王懦弱,看谁都不堪大用罢了。可若真要择其一立为太子,大哥哥想另外一位可还有什么好的去处?”

伯爷细细思索一番,低沉说道:“到时候只怕是守皇陵都是个美差了。”

“大哥哥看得仔细,同样,若是如此,那么落选王爷身边交好的有爵位的贵人们该当如何?”林老夫人追问道。

“那自然是。。。”伯爷想了想,不由得大惊失色,赶忙捂住嘴。

“韩国公!”两人几乎同步说出了这个名字。

林老夫人往门口瞧了一眼,叹声道:“如今韩国公把大孙女嫁给了宁王为王妃,万一真有那日,上位的不是宁王,恐怕韩国公阖府上下都。。。”

林老夫人虽是女流之辈,却早在阁中就被称为女诸葛,论学识、远见,恐怕老伯爷那些优秀基因全部都遗传给了林老夫人。

伯爷点点头,又叹道:“原本我们这等人家也高攀不上韩国公府,不过是爹爹在世时,军中有些威望。如今看来,韩国公也在为未来筹谋。真在立储那天,凭借我们两家的联姻,对于宁王,我们是支持也得支持,不支持也得支持,更何况爹爹手下现在还在军中任职的同僚们,岂不。。。”

“岂不成为宁王的筹码?”林老夫人及时给伯爷补上了这句。

“昌王跋扈,日日打压宁王,这是朝中大家的共识。”伯爷说道。

“再跋扈的人也有弱点,再懦弱的人也有反击的武器。今上之所以迟迟不肯下诏,不过是纵着这两位王爷为了争储去拼、去打。今上多么睿智的皇帝,当年他的上位也是踩着血雨腥风过来的。如今,韩国公赌的便是这宁王上位,赢了,鸡犬升天,输了,万事皆休。韩国公赌了全家,我们又何必去趟这浑水,白白损耗了我们勋爵人家的名声,弄不好,阖家都要贬官外放。”林老夫人叹道。

“大妹妹说的正是,我们家好不容易维持到现在,依仗着爹爹的余荫,安乐伯的爵位不能在我手里丢了。排除了汾阳伯和韩国公,恐怕就只能在淮阴侯和郑大人家里选了。”

“大哥哥休怪我这个女人家多嘴。”林老夫人慢悠悠的说道:“大哥哥今日寻了我,必然是与大嫂嫂商量没个结果,我胡乱猜想一番,想必大嫂嫂结亲的条件,必得门第好、家世清白、公婆不严、人口简单、最好还有厚实的家底做陪衬。最最要紧的必然是那夫婿要上进、知冷知热。”

伯爷神色尴尬,讪讪笑道:“大妹妹当真是你那嫂嫂肚子里的虫。”

林老夫人并不辩驳,只接着说道:“恐怕大嫂嫂看中的是郑大人家的。”

伯爷猛的站起,又缓缓坐下,说道:“当真什么都瞒不住大妹妹,爹爹在世的时候,就说若你是男儿身,定能把我们家发扬光大。”

林老夫人笑了笑,抬头说道:“如今这爵位在大哥哥手里不也是稳稳当当吗?”

两人停了半晌,林老夫人继续说道:“恐怕大嫂嫂的理由是我那大侄子在郑大人手下听事,郑大人也算是盛京数一数二的富户,若能联姻,从前程到日子必然舒心无比。反观那淮阴侯,是降等袭爵,才不过三代,就降成了侯爵里靠后的爵位。再加上家丁单薄,如今光景不在,在今上面前也没有脸面,府里恐怕支用都很困难,更不用说享福如意了。”

伯爷缓缓道:“莫不用你大嫂嫂这样想,我也有同样的想法。”

林老夫人看了一眼伯爷,手用力捂了捂暖炉,放在一边,说道:“我看不尽然。”

伯爷听罢抬起头望着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端了端上身,说道:“郑大人虽是朝中炙手可热的权贵,可终究没有爵位傍身,若哪日失了宠,恐怕再无翻身之日;爵位对你我这样的人家而言,就是多了一道保命符。需知,自古皇帝惩罚大臣,没有爵位的人家多是一撸到底,发配外放;而勋爵人家多是免去爵位,依然在京中居住,靠着祖辈的余荫,还能有着不错的营生,这便是爵位的妙用。如今淮阴侯一共两子,长子聘了莱州府知府的千金;次子没靠祖辈余荫,硬生生靠自己的本事,便在翰林院谋了差事,与二哥哥同朝为官。这些年,我不经常写信,但每每收到二哥哥的书信,二哥哥都对那淮阴侯的次子赞不绝口,大哥哥是知道二哥哥脾气的,自来清高,素不喜夸赞,但对这次子却是喜爱有加。若他不是有真本事,想来二哥哥也不会对他另眼相待。许是二哥哥在他面前提过咱们家哥儿啊姐儿啊的事,这才惹得淮阴侯来提亲。”

伯爷绷着的脸舒缓了许多,说道:“可大妹妹也知道,如今淮阴侯家要权没权,要钱没钱,人口单薄不说,侯夫人还是个多病的,每日里汤药不断,看样子也不是个长寿的面相。”

“依我看,这正是我们家的慧眼之处。”林老夫人说道。

“此话怎讲?”

“如今侯夫人多病,长子长媳远在莱州府,府里就是这次子当家。若我家女嫁过去,大哥哥想这后院是谁掌家?”林老夫人问道。

“可就算是掌家又如何,左不过是个破落的勋贵人家,甚至可能还要用咱们的嫁妆填他家的窟窿。”伯爷纠结的说道。

“依我看,那次子未来定会有个好前程,哪怕无法袭爵,也不会亏待咱们家的女子,毕竟在他家最难的时候,咱们过去拉了一把,侯爷与侯夫人又怎会不敢念大哥哥的这份人情;再者说了,女子嫁过去,本就与夫家一体,若咱家女是个会理财的,既能在盛京留下个清流贤良的好名声,又能慢慢襄助夫家重新崛起,如此这般,我们家剩下的姐儿们何愁寻不到好人家?更何况保不齐,今上看到这孩子上进,又赏了恩典。。。”

伯爷两眼盯着桌上的暖炉,暖炉升腾起微妙的白烟,缓缓上升。

林老夫人缓缓走过去,扶住伯爷的肩膀,轻声说道:“我等勋爵人家,嫡长子与嫡长女是极其紧要的,看我那大侄子,当年大哥哥朝中不如意,大侄子又被外放苦寒之地,家中接济不及,若不是大侄子的大娘子倾囊相助,变卖嫁妆度日,有了头生的姐儿,跟着也是苦日子过惯了的,如今,回来盛京,更是出落的大方有样,莫说他侯府,就是公府,咱家女子也去的。”

伯爷想起那段不堪往事,眼眶微红,颤抖的说道:“那时都是大哥不明,累及家人,幸而大妹妹不弃,这才有了今日。我原也没想让咱家多么富贵,只求觅得佳婿,将来生儿育女,多福多寿也就是了。”

林老夫人被伯爷说道心坎里,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忙扭头拭去眼泪,说道:“大哥哥见事比我明白,我只不过是把大哥哥心里想说的借着我的口说出来罢了,最后拿主意还得是大哥哥。”

伯爷早被说动,一边拭去泪花,一边苦笑的说道:“大妹妹惯会取笑哥哥,如今好人都是你做了,我只不过当个传话筒罢了。”

兄妹相视一笑,这夜黑的透亮,唯独那月亮光明不减。

忙完了伯爷的家事,如今林老夫人最看重的便是林威的前程。

伯爷与伯夫人斟酌良久,最后在长媳的允准下,最后还是定了淮阴侯的次子。

这几日便过了纳彩之礼,送出了大孙女的生辰八字问名得了极好、极配的八字。

可巧的是,淮阴侯夫人疾病加重,遂来信说看老太太不好,商量着能否就在这个月完婚,想着给老太太冲冲喜。伯爷又拉着全家人商量了许久,这才扭扭捏捏的回信说体谅亲家难处,酌情处理。淮阴侯大喜,追加了些许聘礼,又请来吏部的一位堂官来下聘,这里里外外给足了面子。林老夫人看在眼里,自然少不得她那一份,又嘱咐刘妈妈给大姐儿的嫁妆里添了一千两,这样两家在祥和的氛围里,把日子定在半月后。

四月初六,春暖花开,宜婚丧嫁娶。

经历了“长达”半个月的紧急筹备,淮阴侯府迎亲的队伍终于出现在了街头,安乐伯府大红灯笼高高挂,红绸金线无处不凸显着这位伯府大小姐出嫁的庄重。

明哥儿和辉哥儿一大早并被拉起打扮,林老夫人特地着人在盛京为两个孩子做了一身光鲜的衣服,用料极其讲究,整体用的是蜀锦的料子,配的金丝线,明哥儿绣的是如意,辉哥儿绣的是麒麟;林老夫人极满意,这一身下来既彰显伯府的气势,又不丢林威这位老父亲的脸面。

少顷,林老夫人领着两个哥儿去见了他们的这位长姐。

明哥儿:“吾姐良缘天赐,今日出阁,弟心甚喜,愿长姐与大姐夫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恩爱永恒。”

辉哥儿直接走上前,拉起这位大姐姐的纤纤玉手,抬头望着姐儿的脸庞,憋了半天,说道:“大姐一定要好好儿的。”

大姐儿没想过这孩子会说这样一句话,瞬间忍着的眼泪绷不住了。

林老夫人见状,忙把两个孩子带出去。

此时,外头已是宾客满门,伯爷、伯夫人在正堂待客。虽说安乐伯现在的日子不如往昔,可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联姻的又是一位侯爵,保不齐哪天今上想起,又给了恩典,所以盛京中大大小小、重要的不重要的官员、士绅都来凑了个热闹。

林老夫人这些个场面是早就见惯了的,早在当小姐的时候,家中席面不断,老父亲总是会带着林老夫人一起见客,久而久之,便也习以为常了。

但今日不同,林老夫人有另外的目的,因为今日的宾客中有一位老伯爷的旧部,吏部孙大人,此人正是林威本次京察大典的重要关键人物之一。

“孙大人安好。”林老夫人缓步近前,问道。

孙大人正呷了一盅酒,冷眼望着往来的宾客们。闻听有女子打招呼,忙扭头一看。

“这不是小姐吗?哦,不,林老夫人。”孙大人很客气,作揖让座。

林老夫人谢座说道:“孙大人还记得老身。”

“怎能忘了,林老夫人可是老伯爷的心头肉。。。”孙大人回道。

“如今我少来京城,与各位大人也不多往来,还请孙大人见谅。”林老夫人笑着说道。

“老夫人过谦了,不论何时,我等都是老伯爷的属下,既是如此,老伯爷的亲眷自然都是在下的家人。如今虽远了些,但贵府有了喜事,我等理当来贺一贺。”孙大人说的客气。

林老夫人接话道:“听闻孙大人高升到吏部当差了?还未恭喜孙大人!”

“哪里哪里,是今上赏识、同僚支持,刚从军营调任吏部,任侍左郎中。”孙大人答道。

林老夫人笑笑,说道:“自然是今上赏识,同僚们支应。我还记得小时候,孙大人重伤回营,我正在随军,听将士们说,我军遇到伏击,老伯爷以一敌十,在乱军中抢了三员虎将回营,这其中之一便是孙大人,当时我就知道孙大人于老伯爷来说,是最重要的存在。”

孙大人听罢,忙起身作揖:“老伯爷的救命之恩,孙某没齿难忘。”

林老夫人赶忙让让,请孙大人就座。随后端起茶盏,开始品茗。

停了半晌,孙大人见林老夫人并未说话,便开口问道:“老夫人可有吩咐?若孙某能为老夫人筹划,必当尽力。”

林老夫人又嗅了嗅茶香,缓缓放下茶盏,略微抬眼,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大人抬抬手就能办的事。”

孙大人心中一惊,眉头一皱,说道:“愿闻其详。”

“如今老伯爷在我这一脉就只留下了林威这一个孩子,现下京察大典,他在六品上做得不错,历年考绩都是优等,从吏部的文书规则上,理应是上五品的,可我这个做母亲的总有些不放心,想着孙大人在吏部担着差事,想必也能了解一二,故此来请孙大人帮忙看看,此番林威京察大典的结果如何,也算是了我这个深宅妇人的担忧之情。”林老夫人淡淡的说道。

“老夫人言重了,现下这京察大典由我部尚书张大人亲掌,我等也只是从旁协助抄写个文书笔录,做不得什么主。但既然老夫人说了,您放心,明日我便去部里看看,林校尉的结果如何,再来回禀老夫人。”孙大人手指点着桌脚说道。

“有孙大人这句话,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这卓越的官员众多,我这个做母亲的难免多担忧些,只怕是给老伯爷丢了脸面,连带让大人旧部们寒了心。”林老夫人回道。

“老夫人的心情我理解,只是这每次的京察大典都是重中之重,部里同僚们都不敢怠慢,都怕一不小心沾染上,落个识人不明的下场。”孙大人端起茶盏,缓缓地说道。

“这是自然,孙大人刚正不阿,老伯爷在世时,常说他这军中独有孙大人你最是义气,蒙孙大人抬爱,老身定有重谢。”林老夫人起身服了服。

“老夫人这是哪里话,于公于私,我定当尽力。”孙大人作揖回道。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从内室走出一位婆子高呼:“新娘子出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