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决断
1914年8月17日。
当卢平走进神秘学研究社教室时，另外两名成员早已坐在了那里。
“早啊，二位。”他愉快地打着招呼，“今天大家居然都没有课，真是难得。”
“早安，卢平先生。”克拉丽丝神色如常地向他点点头，“还是跟之前一样？”
“嗯，麻烦你了，学姐。”
少女姿态端庄地从座位上起身，点燃酒精灯的同时冲洗着茶具，动作之自然，仿佛已完全将这两样本应毫不相干的东西结合起来了一样。
而圆桌的另一端，露易丝却一反常态地看着报纸。见卢平走进房中，少女有些焦虑地向他招了招手。
“大事不好了，卢平先生！”
“嗯？发生什么事了？”
“王后项链失窃了！”她指着桌上报纸中的段落，“就是卢浮宫的那一条，就在昨晚！”
卢平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他加大步伐赶到了少女身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头版头条的位置上，那骇人的文字正默默躺在那里。
卢平感觉自己的大脑开始晕眩。自己明明还在考虑要不要去偷那东西，它竟被人捷足先登了？
……到底是谁做出了这种事情？他这么做又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意料之外的信息有如恶客登门般闯入了他的大脑，毫不留情地搅乱了他之前的一切筹划。
“……这件事情，你告诉学姐了吗？”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到的时候就已经说了。”露易丝回答，“但克拉丽丝小姐她……”
话音未落，学姐那沉静的声线便打断了她的声音。
“这不是我们需要关注的事情。”她将沏好的茶水轻轻放在卢平身前，“沉下心，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静待警方的调查结果就好。”
“但是……大学里那些平常就对您有意见的人说不定……”
“只要不去做那些越线的事情，我大可以无视他们。”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克拉丽丝阖上了双眼，“相较于之前的事件而言，一点风言风语根本不算什——”
——铛啷！
教室的窗户忽然破碎了一地。
卢平下意识地扣住了手枪，被前些时日多场战斗整出巴甫洛夫效应的大脑下意识地以为这又会是一场袭击。所以当真正看清从破窗中落下的那东西时，一阵古怪的感觉也随之涌上心头。
“……网球？”
看着那团球状物，教室中的三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露易丝率先打破了沉默，“运动系社团的场地应该在大学的另一侧才对……”
“这岂不就是说……”
——铛啷！
话音未落，又一颗网球从破洞中飞来，万分巧合地将卢平面前的茶杯砸了个粉碎。
“民贼波旁，骗子卡里奥斯特罗！”嘲弄般的话语自窗外传来，“你们重新勾结在一起，是又想窃取法兰西民族的财产吗？”
话音刚落，一阵阵口号声便如起哄般齐声响起。
“交出王后项链！财产属于法国人民！”
“交出王后项链！财产属于法国人民！”
“居然这么快便重新拉出了一队人马……”卢平叹息地擦拭着外套上沾染的水花，“看来就算那位大小姐被暂时禁足，奥尔良家族的党羽也不会停歇……”
他看见克拉丽丝无言地从座位上站起，神情冷峻地从一旁的柜中取出了自己的迅捷剑。
“……我出去一趟。”她轻声交代着，随即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前推开了房门，只留下卢平和露易丝仍坐在原地，面面相觑着。
“总感觉……克拉丽丝小姐好像变了。”少女叹息一声，将古怪的视线投在了他的身上，“……到底是为了谁呢，真是一点儿都不令人好奇。”
面对她这番意有所指般的言论，卢平罕见地没有辩解，只是沉默地注视着破裂一地的茶杯碎片。
的确，据他对学姐的了解，如果这些流言蜚语仅仅只涉及自己一个人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反应的。
可就连卢平自己都没想到，这个伪装出的身份竟会以这样的形式跟这件事情扯上关系，还连带着成为了那些人的攻击目标——而将与她相关的人牵扯进风波当中，恰恰是克拉丽丝最无法容忍的一点。
……换而言之，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学姐，他都必须想办法解决这次事件。
至此，摆在他面前的选择终于仅剩一种——
稍晚，巴黎第七区。
当卢平从另一栋建筑中走入约瑟芬的地下实验室时，对方早已等候在了那里。
“我就知道你今天会过来。”她饶有兴味地托着面颊，“到头来，你思考半天，果然还是为了那个女人。”
“……你都知道？”卢平挑了挑眉毛。
“可别小看一个活了一百多年又记仇的女人。”约瑟芬笑着回答道，“打从初次见面的那一刻起，我便从她身上感到了波旁家族那腐朽血脉的味道。”
“……看来我有必要向你强调，学姐跟那些家伙从来都不是一路人。”卢平摇了摇头，“如果一位活了一百多年又记仇的女人打算向波旁家族复仇，可别把她算上。”
“在你的印象中，我难道是这么蠢的人吗？”少女故作姿态地叹息一声，“那个人好好地活在巴黎本身，就是对波旁家族最大的嘲弄——我又凭什么不愉快地应允她继续存活下去？”
对她的这番言论，卢平撇了撇嘴，但到底还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说些什么。
“言归正传，我答应你的委托了。”他看向对方，话锋随之一转，“但与此同时，我还有些疑问需要你的解答。”
“我可以回答你，前提是在合理的范畴之内。”约瑟芬对此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但在那之前，我们得抢在天色暗下来之前赶紧动身。”
“……去哪儿？”
“当然是去窃案发生的地方。”
约瑟芬站起身，“啪”地打开了折扇。
“拿破仑博物馆，或者说——”
“——卢浮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