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募捐
正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父君父，你背叛了君王，就相当于不认自己的父亲。
而像五代这样换君父如流水，冯道这样换“父亲”如流水的人，可谓是不忠不孝，试问哪个读书人提起他来不是破口大骂？
戚同文听到李承宗忽然提起冯道，目光饶有深意的朝屏风后面一撇。
明伦堂上，左右各立两扇雕花屏风，而在那屏风之后，一个柳叶眉，杏核眼，粉面桃腮，明眸皓齿，瞧着半摸碧玉之年的姑娘正紧紧盯着李承宗，俏脸气得红彤彤。
在她身旁，站着一绑着双丫髻，粉妆玉琢的小女孩，看起来估摸着不过金钗之年，她气鼓鼓的说道：“持瑶姐，这白毛老头儿说话忒也气人，气死我了！”
说着，这小女孩紧握粉拳，在空中用力挥舞几下。
被小女孩称为“持瑶”的姑娘虽然面上气恼，却也无可奈何的叹气道：“相信戚先生自有定夺，我们岂能因为一时之气而坏了戚先生的讲学？”
“可是人家听到他那样说冯公，心里着实气不过嘛……”小女孩小嘴一嘟，皱着眉头看着屏风后面的李承宗。
李承宗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被两个女孩给盯上了？
他面色不善，目光凌厉地说道：“冯道此人，不忠不孝，此乃毫无廉耻之人，枉为圣人门下，岂能有德？”
“原来如此……”沈立筠笑了笑，接着说道：“那么青山先生认为自己的德行要比冯道高吗？”
“那是自然，休要将老夫与此人相提并论！”李承宗吹胡子瞪眼的说道。
“没错！冯道是什么奸佞小人，也配与青山先生相提并论？”
“黄口小儿，住嘴！”
堂下诸生皆愤愤不平地说着。
沈立筠面色不改，说道：“据学生听闻，冯道这个无德之人，于回乡之后，唯一的住所便是一座破草屋，而他更是把自己的俸禄都分给了穷苦百姓，百姓们对他可是尊敬的很呢……”
沈立筠微微一笑，顿了顿便接着开口道：“冯道此人，果真是不知廉耻，卑鄙小人！于国不忠也就罢了，于民竟然也如此作秀，虚伪至极！”
“他……他……他他他叫什么名儿？我让爹爹好好教训教训他！”屏风后的小女孩指着沈立筠急道。
一旁的姑娘却是眉头一挑，轻声说道：“莫急，再看看。”
沈立筠自然也不知道自己也被两个女孩给盯上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但学生却不知，像冯道这样的无德之人都会将俸禄分给穷苦百姓，那么像青山先生这样德高望重的夫子，岂不更是散财如流水？”
“哼！”邓峰不屑地看着沈立筠，冷笑道：“那是自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青山先生一世清名，视钱财如粪土，岂会吝惜钱财？自然是将钱财一律都散给了百姓！”
“对！没错！”
“青山先生岂会如你这个商贾一般？满身铜臭！”
“青山先生大义！”
诸生纷纷热切的看着李承宗，目光中充满了希冀。
李承宗却是傻了眼，自己还没说话呢，怎么就变成散财童子了？
但眼看着诸生的目光纷纷瞧向了自己，强装淡定，清咳了两声说道：“那是自然，老夫一向视钱财如粪土。”
“正所谓：德莫高于爱民。老夫岂会吝惜身外之财？就连冯道这样的无耻之人都会将钱财散给百姓，老夫自然趋之若鹜。”
就在此时，李承宗突然话锋一转，悠悠说道：“不过，身外之物所带来的，只有身外之名。只有似冯道这样毫无廉耻之人才会故意作秀，去博什么身外之名。而老夫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做学问，岂会如他一般去靠作秀博名？惠民之事，老夫自会做，一切公道，自在人心！”
“好！”
堂下诸生热烈捧场。
但沈立筠却是冷笑一声。
老东西，贪财还想要名？什么好事儿都让你摊上了？
沈立筠笑眯眯地说道：“无妨，无妨。”
“学生蒙圣上恩德，任宋州知府以来，知我宋州百姓苦不堪言。如今未到立春之时，天寒地冻，百姓们的忍饥挨饿，苦啊……”
沈立筠苦着脸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既然青山先生也是有大义之人，那择日不如撞日，趁着今日戚先生和诸位同窗都在，青山先生何不趁此机会将禄银分给百姓，如此也算是践行了亚圣之德啊……咳咳，我记得当年冯道好像分了一百多两……”
邓峰一听便激动了，从腰中掏出一大串宋元通宝，举在天上，豪言道：“百姓蒙难，你我圣人门下弟子岂可坐视不管？我拿一贯！”
“还有我！我拿九百文！”
“在下身上只有九百五十文！待我回家，再取五贯！”
见诸生一个个皆掏出了身上的钱，高高举起，压力一下子来到了李承宗身上。
李承宗自然是知道，沈立筠今天是吃定自己了，非要自己掏钱不可。
他多想也只和诸生一样，拿个一两贯出来了事，但沈立筠这厮特意在最后说了，冯道拿了一百多两，自己若是拿的银子比冯道少，岂不是说明自己的德行还不如冯道？
这不是明摆着打自己的脸吗！
屏风后的持瑶姑娘“噗嗤”一笑，白嫩的脸庞上旋起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她看着屏风中沈立筠模糊的身影，轻笑道：“这个沈立筠倒是有趣得很，这下子啊，李承宗想不掏银子也难啦！”
一旁的小女孩咯咯笑着，说道：“就看那白胡子老头儿接不接招了。”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堂上一众诸生皆是年轻气盛，早就被沈立筠的一句亚圣之德给燃得不可自拔，哪里肯细来思考一番？脸上早就激动得红成了一片。
沈立筠见李承宗的脸色慢慢变得有些难看，从腰上也拎出一吊宋元通宝，大呼道：“在下也拿一贯钱，待在下回家取钱，再拿十贯！”
“冯道都能拿一百两惠民，我等同窗诸生虽财力不济，但也愿出一份力！青山先生爱民之心较之我等更甚，德行操守较之冯道更是有过之而不及，定能将冯道比下去！”
“对！没错！”
“把冯道比下去！”
“青山先生大义！”
随着诸生的一声声呼喊，李承宗的脸色愈发难看，简直就要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