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飞声堂
回去的路上，苏芒忍不住同席君飞道：“我怎么感觉那李大人甚是奇怪，判案他自己不定，居然要我来定。”
席君飞却不以为意：“这案子本就是给你判的，当然是你说了算。”
“如何成了给我判的，这法条律令白纸黑字，便该有章可循，有理可依，怎么能我说怎么判就怎么判。”
“说什么糊涂话呢？”席君飞笑起来：“这府衙哪里有什么法条律令。”
“没有？！”苏芒难以置信地拔高了声音：“那这府衙是做什么的？前两天又为何会为老乞丐杀人一事找上门来？”
席君飞接过苏芒手中沉甸甸的银钱箱子，一向沉静的脸上鲜少有些兴奋。
他颠了颠其中重量，没想到那些小玩意真能卖得钱来：“法条律令那都是万年前皇朝才有的老黄历了，都是些没本事的凡人，才需要法条维护上层统治阶级的利益。”
“现在都是实力为尊，那些大能修士，就算杀了人，你区区一个知府衙门又能如何，来上几次府衙的颜面就丢了个干净，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府衙只是协助城主府管理城中大小事宜，城主府又不过是协助修士管理凡人界，你以为修士的好处仅仅只是有些地位？他们可是这片天地真正的掌权者和话事人。”
“小到一草一木，大到凡人界生死存亡，全都有修真界在背后操纵的影子。”
这样一番见解，苏芒忽然发现席君飞似乎并不像自己先前所以为的那样，唯唯诺诺，盲目顺从，他有自己的想法，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远比自己成熟许多。
允许随便一个修士在其中生杀予夺的府衙，这是苏芒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穿越了。
这个世界，虽然术法千变万化，万物精妙绝伦，但背后的危险和野蛮却几乎毫不掩饰。
只是他运气好，穿越而来便有金手指傍身，才让他免于遭受这些，甚至是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在享受天赋带来的好处。
而席君飞，且不谈今日这些观点，平日接触下来做事也面面俱到，耐心与毅力也都上佳，若非没有修炼天赋，以他城主府二公子的身份，怎会落魄至此。
苏芒心中五味杂陈，穿越不过短短几天，他已经面对了好几次不得不用系统才能化解的危机。像席君飞这样没有天赋没有倚仗的普通人，哪里能有什么出路。
“不必担心。”似是看出了苏芒心中所想，席君飞语气轻松道：“只是我娘有些心病，我还扛得住，而且，”
席君飞将手伸进箱子，将其中的铜钱搅弄得哗哗作响，满足地眯起了眼睛，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弯出个笑来：“马上就会好起来了。”
回城主府的路上，二人经过那条上虞城核心的主街，路边还是诸多招徕修士的店面。
“还得是弟子大选，换了平日，这里哪会有这许多人。”席君飞感慨道。
苏芒细细打量，果然来往大部分都是手持长剑的年轻人，有的家庭条件好些的，还会雇一辆装饰颇为豪华的马车。
来的人年纪小的才十二三岁，大的已经二十五六，有的神色焦虑，有的意气风发，但每个人眼神之中都带着些未经苦难的莽撞。
时不时便会有腰佩长刀护卫模样的人列队经过，遇到先前没见过的人还会停下询问一番，但言行拘束，处处透着些小心谨慎的意味。
苏芒还能在其中看到几个熟面孔，应该是城主府的护卫。
“这等大事，城主府自然要派人出来协防的，进城的人鱼龙混杂，到时太和派高人也会来此，惹出什么祸事来，整个城主府都要麻烦。”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一辆形制古朴，雕工精湛的轿子停在路旁，单看形制很有些雅致的味道，但轿顶覆了个金灿灿的华盖，连轿帘都绣着亮眼的金线，让这个轿子瞬间充斥了暴发户的气息。
“开门不迎客，你们开的是哪门子的店。”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站在轿前，脖子上挂着的赤金项圈在阳光下反射着细碎的光，双手叉着腰，端的是口齿伶俐。
这家店苏芒先前经过时也注意到了，明明开在闹市，经过门前时却静谧非常，听不到一点人声，如同进了什么神奇的空间；外墙通体白色而不染灰尘，两边的店铺都离它有一段距离，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段足见老板的财力。
门前有个穿着玉色小短褂的老者，头上还戴着个瓜皮小帽，躺在店门外一个摇椅上，一手拿着个小茶壶，摇椅还在一晃一晃的。
“闯不进的门就不要硬闯。”老者砸吧砸吧茶水，连眼皮都没抬一个：“我飞声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得来的地方。”
“阿猫阿狗？”小厮气笑了：“我家老爷可是平塘镇首富，你这店里有什么买不得的？”
老者却是佁然不动：“进不了这个门，再多钱我也不赚你的，你赶紧带着你老爷哪来的回哪去，平塘镇区区小镇，也想在上虞城闹事？”
小厮闻言更是火大，撸起袖子便要与那老者理论两分。
“元宝。”一道清朗的声音自轿中传出，竟是个少年人：“既然人家不欢迎我们，便罢了，这上虞城少爷我还有许多没逛过，也不计较这一家，大选马上便开了，时间可是不多。”
元宝闻言悻悻收了那副张牙舞爪的姿态，只瞪了老者一眼，也不知人家看见没看见，便回到轿前：“是，少爷。”
元宝呼喝了一声，四个大汉轻巧稳当地抬起轿，向苏芒二人的方向行来。
经过苏芒身边的时候，透过被风吹起的金帘缝隙，苏芒只看到一个白净的下巴，年纪不大，嘴角还隐隐带着些笑意，似乎确实没有被这飞声堂的老板搅扰兴致。
脾气还挺好。
“飞升堂？”待人走远，苏芒疑惑地问席君飞：“这是什么地方？名字起的这么大，能助人飞升成仙？”
席君飞噗嗤一笑：“并非飞升成仙，而是取自玉笛飞声，乃是个畅谈交流曲艺的地方，上虞城住的时间久些的都知道，非修士不得入，那少爷来参加弟子大选，还是个凡人，自然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