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蠢物
张智皓嘴角噙着微笑,拱手对着薛舜元语速平缓,不急不缓道:“小侄自是住的舒服的,世叔不必操心。”
“哈哈哈~那就好。要是世子要是缺了什么物件,笔墨纸砚,床扇碟碗,或是有哪些意见,尽管与我提出。”
旁边的怀钰也凑趣笑道:“智浩兄,我家别的不敢言多,不过这阿堵之物却是弃之如敝履,可千万不要客气。”
薛舜元面上笑呵呵,等到张智皓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的剐了怀钰一眼。看到薛舜元投来的眼神,怀钰的笑容戛然而止,吓得头不自觉的低下,不再言语。
“呵呵呵,贤侄见笑,你这弟弟吃了几口酒,穿了几件绸缎就不知所谓的胡言乱语,张狂放浪,眼界太小。”怀钰听着父亲的批评,耷拉着眉眼,委委屈屈。
张智皓见这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便站起身向着薛舜元拱手作揖,带着歉意道:“世叔,没事的话小侄就先行告退了,等回去小侄换一身衣裳,等晚些儿时候小侄再来向您请教文章。”
“好说,既然有事那就赶紧去吧,莫要耽搁了。”
得到薛舜元首肯后,张智皓又对着怀钰和怀文微微拱手便带着小厮离去。看着张智皓逐渐远去,薛舜元面上笑容渐渐冷去,拿起茶盏将里面的茶水囫囵吞下,面色冷然的看着低着脑袋的怀钰,想当场发作又顾忌着屏风后面与陆氏聊天的徐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只能低声冷喝道:“蠢货。”
听到父亲薛舜元带有怒气的责骂,怀钰没有说话,只是头埋得更深了。
路上,张智皓的小厮在其身后观察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道:“哥儿,您要是实在气不过,不若修书一封给老伯爷,咱换家读书好了。”随即语气中带着不忿,“这薛家好歹是清流之家,怎么也学起那面的那等子狗眼看人低的本事,真真是看错了眼。”小厮说着就朝地上啐了一口。
张智皓挥手制住小厮又待张口的嘴,转身不悦的看着他,宽厚的额头此时因为紧皱的眉头形成了川字,他皱眉道:“你这个蠢物,就你能看明白事?你看的能比我父亲还要透彻?”
这句话吓得小厮立刻跪下以头触地,“不敢,仆只是,只是替爷觉得不值,爷您可是伯爵府世子,那薛二公子竟如此嘲笑您,仆,仆看不下去这才多嘴,求爷饶了仆这条狗命。”说罢便不住的磕头。
等到小厮将头都磕红了,张智皓这才叫停,“好了,起来吧,念你也是为我着想,这次就不罚你了。”
小厮如蒙大赦,赶忙站起来弯腰拱手,高兴道:“谢谢爷开恩。”
“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是蠢物吗?”
“不知,还请爷教仆。”
张智皓无奈道:“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你也该晓事了,总这么傻愣愣以后必然会祸从口出,自我伯爵府降爵后,家中时不时就要掏出家底献出自保,家中长辈也是每逢战事总是冲在最前面。失人又落财,外人看着我伯爵府虽被降爵但依然还有爵位传泽,家中每逢战事长辈请战陛下无有不予,外人看着我家像是风头无两,深得圣眷,不过是假象而已。”
“直至我父亲这一代,家中甚至连维持伯爵府的门面都已维持不起,我也不曾过上一天舒坦日子,前儿些日子刚来薛府之时穿的那套华丽的衣服,还是从库房里翻出来洗了洗又给我穿上的。”
张智皓神情有些低落,“看似繁花似锦,实则烈火烹油。至于薛府,你没听我那世叔在跟我解释吗,那位薛二公子也没什么坏心眼,只是跟你一般有些蠢罢了,随口说的无心之言,想来此时说不得我那位世叔就正在训斥那二公子,我这位世叔啊,为人油滑,进退有度,行事为人上也颇有文人风骨,与我家也是世交,所以我父亲这才将我送来。”
小厮讪讪,“看来是仆多想了,不过这薛府可真气派啊,仆一个贴身伴读都没有他家二等奴才穿的好,他家这吃茶的茶盏,写字用的桌子,身上戴的玉佩,手里抱着的暖炉都看着品质极好,仆在咱伯爵府都没怎么见过,便是身上穿的个个都可气派。”小厮说着说着不由有些羡慕。
张智皓扑哧一声,失笑道:“你可知人家怀中抱着的手炉里烧的银丝碳,一斤就要二两银子。”
“二两!一斤!”小厮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天爷啊。”他一月的俸银也不过才二两,人家暖一次手就要二两。
张智皓看着被数字有些吓傻的小厮正色道:“所以你家主人我才要读书科举,只有转变了立场,伯爵府一定就能起死回生,到时我们也能像这薛府一般,甚至比他还要好。”
张智皓有这个自信,须知大周朝太祖皇帝可是有祖训,士大夫官居三品可免除谋反之罪外一切罪责,那时他成了文官再向皇帝献出手中军权,到时皇帝必定不会只盯着死薅他家,自然也就得到了喘息之机重新发展。
小厮挠头笑着道,“爷一定可以的,仆信爷。”
夜晚,薛舜元宿在水榭居中,两人在下人的服侍下泡着脚,等到水渐渐凉了,薛舜元拿起一旁的擦脚布抹干脚上的水滴,末了,上床后一边脱着外衣随口道:
“明日他们几个上学就不必带那么多首饰配饰了,读书之人穿金带银的多有不好,尤为读书之人不喜,我记着之前那几个男孩儿不是都有配着玉佩吗,还有几个女孩儿,早前老太太不是给她们三个打了璎珞嵌金项圈吗,让她们别戴其它的了,就只戴着那个好了。”
陆氏闻言笑道:“甚好,那璎珞嵌金项圈上还留了个挂玉的地,正好让她们把各自的玉锁或是玉石镶嵌在上面。”
“善,玉乃石中君子,徐学究必然喜爱。”薛舜元满意至极。两人说完便熄了灯火躺在床上安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