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到底有甚么好吵的
“是,孙儿也是经过考量之后才决定这样做,那吴世不过是酒囊饭袋,欺软怕硬之徒。此次一番威胁,已是将他打破了胆,应当是不会再来骚扰我们了。”
“嗯。你心中有计量就行。”薛老太太将香篆压实后抬头看着薛怀文沉吟道。
“一只狗整日对你狂吠,你不睬理,但它甚至得寸进尺的去咬你,那就该需要以雷霆手段将它打痛打疼,这样它才能夹着尾巴逃得远远的。”
将桌案上的寿字香篆点燃后,薛老太太正了正衣襟,凝声提点道。
“孙儿受教。”薛怀文心底暗道看来祖母也是支持自己的做法。
薛老太太拿起炕几上的茶盏轻抿一口,“你父亲前些日子回信讲,因为他治理得善,被京中几位老大人一致推了名,现今为枢密都承旨,住在京中,再过几日我们全家收拾行礼进京。”
我就说怎么回来看院内大家脸色喜气洋洋的,原是这个原因,想到父亲薛舜元又升了一品,从此就是京官了,还得了个清贵的官职,薛怀文心底里也是欢喜得很。
“如今父亲成了官家近人,又有了几位老大人的背书,想来那国舅吴家也不会对我家怎么样。”
薛老太太端着茶缓缓道:“此事即了,等全家进京后,便找些名师来教习你君子六艺,和儒学经典,当初徐老师来家中教习你们读书本就是为了修养病体顺便解乏,如今自然是不可能会随我们一同前往京城。”
“士子文人自是要六艺经典通通一手抓,绝不可似那等酸儒一般。”薛老太太睁大眼睛,暮地提高声音警示道。
“是。”薛怀文自是恭敬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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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五更天,早起的商贩已经开始一天的忙碌,阳光透过云层照向下方如今这个时代数一数二的大城,家家户户烟囱冒出的渺渺蒸气在耀眼的金光之下升腾翻滚继而消散在天地间。
崇文殿内,当今官家柴郡也准时的端坐在皇座上,头戴黑漆直脚蹼头,两边长长的帽翅都快跟桌案一般长度。
内里穿着对襟缠枝月白纹绫交领衣,外层搭配着绯色圆领大袖袍,宽大的袖袍遮盖住了他半个手掌只露出点点指尖,腰间系着玉銙带。
可惜,这样的着装再怎么庄严,配饰再怎么珍贵也挡不住这身衣服主人的骨瘦嶙峋。
听说蹼头上的帽翅设计的那么长是太祖当年为了官员在朝堂之上不能随意的交头接耳,也不知是真是假,一直延续至今,但皇帝柴郡觉得帽翅弄得再长好像也无济于事....
此时他捂着嘴正激烈的咳嗽,旁边的大班在身后帮忙抚着背顺气。饶是皇帝咳成这个模样,庭下朱紫大臣仍然没有停下争吵。
当今官家无奈的看着他们吵来吵去,眼见自己咳成这般,底下也没有停止争吵,甚至有几个家伙都快用唾沫星子给对方洗把脸了,当下心中也不耐起来,抚平了气,随手抄起桌案上一个品质极佳的青瓷冰纹茶盏狠狠砸向台阶之上。
磕啦!一声脆响,茶盏连带着内里的茶水洒落在台阶上,散落的茶叶还仍然向上蒸腾着热气。
底下争吵的声音终于停下,紫的,红的,绿的,青的一众大小官员都被这一声脆响吓了一跳,一个个都愣愣的看着上首的官家。
“够了!朕还没死呢,你们在底下吵什么吵。”
此时一直在一旁看戏也不出声的御史中丞出列,对着一众衣冠不整的官员高声喝道:
“大殿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这里是议政之地,不是菜市场!殿中监察御史何在,将殿中衣冠不整者,仪态尽失者记录在册。”
随着御史中丞陈旭一声大喝,殿中诸人才反应过来,整理衣冠回归原本的站位。陈旭眼见所有人都回归原位,这才手持笏板向皇帝柴郡恭敬行了一礼折身回到队列中。
“这些天来,你们日日吵,夜夜吵,吵个没完没了,吵到现在也没拿个结果出来,到底有甚么好吵的。”
皇帝柴郡说到激动处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旁边的大班忧心不已,赶忙上前为官家抚背,顺便唤一名随侍的小太监再上一盏新茶来。
“这些天各州递上来的劄子现在已经积压成堆,此事既然议不出个结果那就先议别的不行吗?”
柴郡说到这里语气已经带上了微许哀求的意味,可是下面为首的两名头发花白的老人仍是不为所动,其中右边那位面庞精瘦的老人出列上前,手持芴板对着上首那名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的男人恭敬一礼:
“官家,非是臣等想吵,而是此事须得拿出个章法来,臣也直言不讳的讲了,如今官家这身体,每况愈下,由不得臣等为立储之事忧心。”
“若是官家有子还好说,可皇后还有后宫几位嫔妃是一无所出,我们不敢等也等不起,为了社稷之重,老臣求官家早做打算!”
说罢吕浩轩便躬身长揖,斩钉截铁的要为这事闹出个结果。
其实并不是柴郡无子,他在当太子之时便已有了两个儿子,都是皇后所出,可惜全都没能长大,早早就生病夭折。
当了皇帝之后,也没少纳妃挥洒汗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直到现在身体不行了也没有个子嗣,不止皇子连个帝姬也没有。
柴郡也有让京畿周边的有名的道观寺庙前来做法,各种天花乱坠的法事一通下来屁用都没有,更倒霉催的还被当时身为辅政大臣的余阁老指着鼻子呵斥自己不体恤黎民,又是顷年以来,意在纵奢,又是纵欲以劳人,志在嬉游的,字字句句戳着他脊梁骨说。
直说的他没有脾气,为了维护自己圣天子的名声,不让天下士子寒心,他也只好灰溜溜的遣散那些道士佛主,于是就一直无嗣到了现在...
柴郡看着庭下长揖不起的老人不由头痛,这位吕相公吕浩轩为人最是古板,一旦打算做了的事就要一根筋的犟下去,先帝朝时期也没少被这位老人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