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奥斯韦尔德 初篇
祖安底城的灰雾回廊深处有一所精神病院，其秉持着惨无人道的治疗手段，和饱受质疑的用药处方，一直深受底城炼金男爵的重视。
这所彻夜散发着哀嚎的病院，早已成为了男爵们折磨敌人和惩罚不听话小弟的绝佳场所。
传闻有特殊嗜好的人，会把那夜幕里回荡的痛苦哀嚎录下来，随身倾听。
……
阳光明媚，皮尔特沃河的海岸峡谷迎来新的一天，这里有着大陆上最庞大的贸易港口，西部航线直达征服之海，东部航线直连守望之海，便捷的水域运输，招揽了无数的贵族和商人，同时也引得东海岸深处的比尔吉沃特，海盗横行。
阳光洒过雄伟的日之门海闸，洒过一片片波光粼粼的港湾，洒过皮尔特沃夫的恒星大道，洒向进步之桥，洒向繁华城邦下方笼罩的大片灰霾。
屹立在底城灰霾间的钟楼高塔，发出一声震耳的嗡鸣，钟声惊走了停驻在钟塔顶尖的一群白鸽。
白鸽踩着翻腾的灰霾，展翅飞向远方，其中混杂着一只漆黑的乌鸦，它原本也该随同鸽子群离开，但忽然又折返回来，盘旋着，像是看见了有趣的小玩意儿，一头钻向灰色的雾海之中。
打扮得像个嘻哈歌手的芬恩，撑起一把红色的伞，规规矩矩的站在希尔科身边，随手挥开飘来的一只黑色羽毛。
西装笔挺的希尔科，左手拄着金属手杖，右手抱着穿花裙子的小男孩儿，男孩儿规规矩矩的坐在他的手臂上，湛蓝的眼眸好奇的打量周围。
白大褂的医生提着医疗箱跟在边上，时不时从衣兜里摸出两颗麦芽糖递给男孩儿。
一行人的后方，则是跟着一大群打扮得稀奇古怪的底城混混，有人装载了机械金属义肢，有人背着喷雾器，有人扛着矿工铲。
走得略微靠前的大个头女人，手里提着一把狰狞的链锯，她叫荏妮。
这群人昂首挺胸的跟在希尔科身后，朝着石子街道上来往的行人露出得意又挑衅的表情，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大闹一场，对这座底城重新展露他们凶悍的獠牙。
祖安的街头小子羡慕又忌惮的望着他们。
裂沟的拾荒者满脸恐惧地走远避开。
窃贼和小混混们低下头藏匿起自己的恶意。
希尔科冷着脸大步往前走，一阵阵微风从怀里的小男孩儿身边吹拂而过，吹散了近处的灰霾。
芬恩小心翼翼的撑着伞，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老大，跟在您身边，我感觉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希尔科脸色微变，边上的医生一脸淡定地说：“是我最新研发的一种药剂，能短暂的清洁我们周围的空气。”
芬恩立刻奉上敬畏之意，在底城混切记不能随便得罪医生。
要是真有这种药剂，医生早就闻名底城了，也就骗骗这些不懂行的肌肉汉子。
希尔科趁着周围小弟不注意，小声警告医生一句，“牛吹小点，当心以后圆不住。”
“放心，暂时不会有破绽。”医生很镇定的说，手心里捏着汗，默念一句迦娜在上。
一路前行，一路有微风缭绕，希尔科从出门开始就察觉到不对劲了，结果很明显，李维斯身上潜藏的力量，这段时间增强了不少。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希尔科很不想在这种时候冒险把李维斯带出门。
迦娜在上！他只能在心底虔诚地默默念叨一句。
李维斯嚼着麦芽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空气还是很难闻，哪怕有微风缭绕，也无法彻底清散灰霾里的毒素。
“是希尔科，矿洞公会的三巨头之一，他还活着，他回来了！”
“黑巷里的人不是说他死了吗？”
“听说他跟范德尔闹僵了，因为他的鲁莽，害死了一位重要的同伴。”
“这下可不太妙，希尔科活着，上城的人肯定不会罢休的。”
街上忙碌的底城人，路边工坊铺子的老板都在小心翼翼的议论，断断续续的从四处传来。
李维斯转动湛蓝的眼眸，打量近处远处那些七嘴八舌的人，想到之前无聊翻看的几张底城报纸，小脸泛出困惑，“希尔科，虽然你们之前带着矿工对抗上城失败了，可是也让上城选择妥协，那些原本只能待在更下层矿洞里的人，才有机会住到上面的工坊区来，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议论你呢？”
希尔科幽红的眸子转了转，“因为他们贪得无厌，他们胆小无知愚蠢，他们一面想要更好的生活，一面又不敢站出来面对上城人。”
“那他们不是更应该帮你说话才对吗？”李维斯听得更糊涂了。
“所以我才说他们胆小！”希尔科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他们见我一时失势，就不敢再下注。”
“那确实很蠢！”李维斯板着小脸，伸手接过医生递来的麦芽糖。
这话有点伤人了，尤其是旁边的小弟芬恩，挠了挠头上一小撮头发，憋屈的低垂着头。
老大和“小公主”的对话芬恩听不太明白，他知道一件事，老大让他上他就往前冲，老大说放火他就浇油。
毕竟懂得搞炼金机械，和有文化涵养它是两回事。
一群人肆无忌惮地走过工坊间的一条条街巷，来到雇佣合同上约定的会面地点，通往底城深处的灰雾回廊入口。
希尔科停下脚步，弯腰把李维斯放下来，后方跟随的一众小弟也整齐的停下。
希尔科双手拄着手杖，视线朝左上方的望去。
灰色淤泥河沟的上游，匍匐着几条昏暗的巷子，轮廓模糊的巷子里，渐渐走出来一大群人影。
那是范德尔占据的黑巷，里面的矿工打手已经在往这里靠近。
李维斯背着手站在希尔科身边，身后是撑着红色雨伞的芬恩，左边是白大褂的医生。
微风缭绕而上，一抹细微的晨曦，透过层层灰霾洒下来，落在三人身上。
仿佛一道光束，专门为他们打亮。
医生和希尔科眼神同时一惊，意味莫名地对视一眼，仰起头望一眼灰暗上空的一丝缝隙。
撑伞的芬恩，手持链锯的荏妮，后方一众小弟，都呆呆的望着微弱晨曦笼罩的三人，仿佛看见了神迹。
“迦娜在上！”
人群间传来阵阵低语，各自伸手握住胸口衣服下的青鸟吊坠，一脸的虔诚。
希尔科冷着脸回头扫一眼人群，“芬恩，让你的人嘴巴紧一点，我不想听见底城冒出什么鬼话。”
听见老大严厉的呵斥，芬恩回过神慌忙点点头。
“他们来了，希尔科。”李维斯伸手指向黑巷的方向，一阵微风随之拂卷而出，吹散沿途几米的灰霾。
希尔科急忙伸手把李维斯的手臂压下来，瞪一眼旁边的医生，“瞧瞧你干的好事，这就是没有破绽！”
李维斯的手放下来，拂卷出去的微风也随之消失。
医生并指推了推眼镜，轻咳一声，“问题不大，这里没有太多人看见。”
李维斯低着头惊讶地望着自己的小手，微弱的风在指间环绕，他能无比的清晰的感受到风的抚摸。
丝丝凉凉，有点痒痒的，像是在调皮的逗弄。
这就是我的潜能么？
一点无害的微风？
李维斯抿起的嘴角不禁浮现笑意，心想这样也不错，至少能让我避免吸入太多有害的空气。
他很满足。
指尖的微风似乎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宁静，温柔的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