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景泰:太后恕罪,是朕鲁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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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郕王太苦,骂名哀家来担

既是伪帝,当然格杀勿论。

但如果真由自己口中下达这道指令,史书上的一笔又实在不算光彩。

世人皆嘲既当又立,但设身处地,谁不想鱼与熊掌双得。

就在朱祁钰踌躇之时,身后一道凤音响起。

声柔音清,语气坚定,明言道:“既是伪帝,当箭杀之。”

朱祁钰惊愕看向轻纱之后的女人。

同时,孙太后亦看向了朱祁钰。

殿下已经够苦了,既要愚孝哀家,还要愚悌陛下,还要愚忠社稷,还要愚仁臣子。

千难万难,皆负殿下肩头。

你们这群清流文士,爱惜羽毛,一尘不染,将所有的难题都抛给殿下,哀家说不得你们什么,腐儒酸臭,天下皆知。哀家唯一能做的,便是替殿下当一回恶人。

这无君无父的骂名,哀家这个圣母来担。

孙太后凛眉道:“大司马,你且以哀家的名义拟一份懿旨,传令边关九府,令各重关严兵把守,莫放一名贼虏入境。若有伪帝叩关,以箭杀之。”

“臣谨遵圣母谕。”

旁边的朱祁钰怔怔看向轻纱之后的那尊凤体金躯,心头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名羞名愧。

人心肉长,最怕的就是下棋人以身入局。

朱祁钰狠狠咬了口舌尖,剧烈的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

若言私,王者无私。

朱祁钰强行抽回落在太后身影上的目光,眼神渐渐变的凌厉。

盖棺定论道:“如此,此事议过,无需赘言。于卿,贼虏兵戈一事,兵部的章程可有了?”

于谦拿出一份奏书,跪地呈上,道:“回禀殿下,臣有一份《平戎书》谏言。”

“是战?是和?是南迁?”

于谦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如日曜,朗声回道:“臣以为当战。”

“好!!!”朱祁钰长赞一声,指挥左右:“来人,与诸位公卿赐座。圣母与孤洗耳恭听大司马这份平敌之策。”

因土木堡一劫,大明朝堂十去其三,便是六部九卿的国之肱股亦去其二,更有两位国公近十位侯伯战死沙场,朱祁镇几乎以一己之力绞杀了整个大明勋贵集团。

如今坐在朱祁钰和孙太后面前的是刚拎起的一套内政班子。

以礼部尚书胡濙和吏部尚书王直为首。

新晋兵部尚书于谦次之。

内阁学士兼户部侍郎的陈循,工部侍郎高谷,大理寺卿俞士悦,左都御史王文,右都御史陈镒纷纷落座下首。

于谦坐于四方凳上,正襟危坐,容貌甚伟,威而不怒,严而不戾,状若雷君之姿,相似金刚临世。

手持奏书,慷慨激言。

“臣兵部尚书于谦启……”

于谦这篇平戎书上来便陈述利害,开门见山言明瓦剌必将兵犯京城。

也先与其父脱欢,俱是草原之鹰,父子二人掌权期间,西袭哈密卫,北扫开平、女真、兀良哈,高句丽亦向其称臣。

茫茫漠北,自西向东,在也先父子三十年的经营下,已成气候。

瓦剌一部,虽是蛮夷,然隐有北宋之辽,南宋之金的气象。

于谦上来没有以华夏上国的姿态藐视瓦剌,而是向庙堂诸位言明利害,当以大国正视对手。

否则骄兵必败。

其父脱欢因血脉原因,无法承大汗位,只能以太师自居。立成吉思汗后裔脱脱不花为大汗,行魏武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举。

脱欢死,也先继太师位,权势日大,土木之胜,更是让也先如日中天,声势一时无二。

依也先如今之声望,离他行魏文之举,废脱脱不花,自立为汗,只差一个契机。

何日攻下顺天府,恢复大元,何日便是也先称汗之时。

故也先必不会收敛,兵锋必直指顺天府。

于谦一番陈言,本仁殿中诸位公卿神色愈渐凝重,孙太后更是目光暗淡,面色苍白。按照于谦的分析,大明与瓦剌绝无和谈可能,哀家皇儿又何时能归?

若倾国一战,输则国破家亡,赢则也先肯定弑君泄愤,皇儿危矣!

孙太后虽然亲下懿旨,传令边关,斥叫门者伪帝也,但朝中大臣,边关守将,都心知肚明城下的圣上是真是假。

太后懿旨只不过是给正统帝留三分脸面,以堵天下悠悠之口罢了。

哪怕懿旨明言,以箭杀之,可无论是宣府的总兵杨洪,大同的守将郭登,哪个是蠢人?

伪帝也是帝,懿旨只是给了他们一个不开城门,不奉王诏的理由,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赌上九族,真敢箭射君父?

于心底,孙太后还是残留一分圣驾回京的希望。只是刚才于谦一番言语,算是彻底浇灭了她心头的那点希望之火。

若陛下真驭龙宾天,大明又将何去何从?

不由地,孙太后的目光递向了一帘之隔的郕王爷身上。

柳眉渐锁,星眸闪烁,不知是何思量。

于谦:“贼虏此次犯边,兵分四路。一路也先手下大将阿罗出统兵一万犯甘州。一路瓦剌贵族阿剌知院统兵三万犯宣府。一路蒙古大汗脱脱不花携鞑靼、兀良哈部共计三万兵卒寇辽东。瓦剌太师也先则率瓦剌精锐骑五万骑兵指大同。先后于猫儿庄、阳和、鸡鸣山、鹞儿岭、土木堡,屡挫我大明兵峰。”

这里,于谦讲的还是委婉了。

也先这一部,七月初兵犯大同,先在猫儿庄败大同守军,参将吴浩战死。又与石亨和西宁侯宋瑛、武进伯朱冕、监军郭敬等大战于阳和口,阵斩西宁侯宋瑛、武进伯朱冕,独石亨一人逃回,现在还在诏狱里。又在鸡鸣山,杀尽恭顺伯吴克忠、都督吴克勤率领的断后之军。又设伏覆灭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率领三万增援骑兵。一公二伯一都督,尽皆战死。

最后便是土木堡一役,在朱祁镇的配合下,两人携手同心一剑削断大明昌盛国运。

看也先这一部的行军路线,可谓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大小十数战,无一败绩,将也先渲染地好似战神一般。动辄杀尽,覆灭,阵斩,最后连大明天子也俘虏了。

如果到此戛然而止,也先这次的战绩不说在蒙古草原彪炳史册,至少也是重现大元光辉,都不用他篡位,手下将领会亲自将黄袍穿在他身上。

然而也先贪心不足蛇吞象,竟想一劳永逸,毕其功于一役,兵临顺天城下。最终兵败北京城,仓皇北窜。两年后兵变篡位,杀死脱脱不花,自立为汗。后又被阿剌知院所杀。

至此,刚统一的漠北草原又陷入了分崩离析的状态。最后反倒便宜了东北的建奴。

大明与瓦剌上百年的兵戈,犹如鹬蚌相争,最后给水里的蚂蟥捡了个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