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蛇

“拜蛇教？”布兰卡夫人疑惑道。

“是，夫人，这是刚才从法比奥嘴里审问出来的名字。”艾薇罗娅将本子递给她，端起果汁喝了两口：“他们将娜迦视为神祇，并认为它的毒素能为灵魂打开通往极乐的道路。”

“……”布兰卡夫人起身踱步到窗边，望着外面阳光明媚的花园：“我原以为巨兽崇拜已经在摩洛上被灭绝了，艾薇罗娅。”

“我们都这样想，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只是在遭受重创后潜伏下来，从毒蛇变为水蛭，趴在摩洛的身上吸血。摩洛衰弱，而它却日益壮大，直到能重新露出毒牙为止。”

“但他们仍需土壤。”布兰卡夫人思考道：“正如狮子要食肉才能存活，海兽要在水中方能生存，如果没有得到帮助，这些邪教徒也无法苟活至今，并渗透进贵族的城堡里。”

“我的父亲当年正是死于一种未知的剧毒。”艾薇罗娅蹙起眉头：“或许……”

“这是项严厉的指控，艾薇罗娅，它远比谋杀至高王更加可怕。”布兰卡夫人警告她：“谋杀是欲望，是贪婪，但是纵容、扶植、甚至意图复兴巨兽崇拜，是对先祖的亵渎。”

“当他们对我父亲下毒时，可曾想过这有背于他们曾经立下的誓言和荣誉？”艾薇罗娅略微提高了声音：“迪瓦恩人在背叛摩洛，夫人，而您却在忽视他们张开的颈背！”

“而复仇正在啃噬你的心灵，艾薇罗娅。”布兰卡夫人说道：“迪瓦恩家族的确背叛了至高王，背叛了他们的誓言，卡斯卡家族也同样会支持你的复兴。但是也请不要忘记，当初正是迪瓦恩的先祖，发现了巨兽崇拜的根源，为至高王的利剑指明了方向。”

“哦，我当然不会忘记，夫人。”少女从座椅上起身，略带讽刺地说道：“正如您不会忘记自己流淌着迪瓦恩的血液一样。”

“是的，我的母亲出身于迪瓦恩家族，您是想要以血统来审判我吗？”布兰卡夫人仰起脖子：“若你能拿出证据，我自然会信任你的指控，但是现在，你能让我看到什么？”

“……我会让您看清真相的，夫人。”艾薇罗娅咬牙说道，向她微微欠身：“失礼了。”

一旁侍候的迪昂同样向布兰卡夫人欠身行礼，便跟在艾薇罗娅身后，离开了大厅。不过，在离开大门，脱离守卫的视线后，艾薇罗娅脸上的愤怒便瞬间消失，代之以冷静和思考。

“所以，她的确知道点什么。”她慢慢说道：“而且对其有种异常的……恐惧。”

“您认为她已经投入拜蛇教的怀抱了吗，小姐？”迪昂轻声问道。

“不，我认为她只是知道些相关的，流传在家族内部的传说，但还从未真正接触过那些真正黑暗的秘密。”艾薇罗娅否定道：“不过……”

“不过？”骑士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点不重要的猜测。”艾薇罗娅微冲他笑了笑：“阿方索·卡斯卡怎么样？”

“相比起路易，这位长子要更加的……纯真。”迪昂斟酌着用词：“不过，据我从伊莎贝尔那里听说的，他从小就对先王的传说很有兴趣，并将他视为自己的偶像。”

“我的骑士开始知道利用他天生的武器了，嗯？”艾薇罗娅走进房间，挥手让女仆们都退出去：“所以如果是他继位的话，对卡洛曼的统治会更加有利。”

“是的，小姐。”迪昂点头道：“但是在家族内部，庭臣们更愿意支持布兰卡夫人临时摄政，直到阿方索成为一名合格的领主。”

“先祖啊，迪昂。”艾薇罗娅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一点文字，一点酒精，还有我的这把剑。”迪昂耸了耸肩：“跟着您在外面，我总要成长起来，才能实现您的理想。”

“很好，看来我们之后去玛玛拉贡家族时，你会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外交官。”艾薇罗娅赞扬道：“另外，布兰卡夫人摄政也没什么不好的，与路易一样，她是个合格的政治生物。在这种能博取到更多利益的时候，她是不会收回自己的筹码的。”

“那您认为她会减少吗？”骑士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迪昂，我虽然能看见灵魂，却依然猜不透人心。”艾薇罗娅摇了摇头，给两人各倒了杯酒：“不过，只要他们愿意支持就行，我猜之前的事情也俘获了些人吧？”

“是的，小姐。”迪昂回想了下庭臣们对她的议论：“大概能有十几位领主，包括那些年轻冲动的失败者。他们将您视作骑士的榜样，并热衷于在私下重演那天的场景。”

“很好。”艾薇罗娅递给他酒杯，抿了口杯中的啤酒：“我们该去玛玛拉贡了。”

与此同时，在大厅中，布兰卡夫人也同样端着酒杯，倚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与艾薇罗娅的放松不同，此时的布兰卡夫人却是眉头紧锁，几名重要的庭臣正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我们仍要支持托曼德家族。”她终于开口：“无论是为了路易，还是为了卡斯卡的名誉和未来，我们的士兵都必须参战。”

“而且她已经拉拢了两个家族。”外交大臣沉吟道：“尤其是多纳尔家族，如果之后，她还能说服玛玛拉贡的海盗，那她就能掌控半个摩洛的力量。”

“迪瓦恩的毒蛇必败无疑。”财政大臣说道：“但是我们真的能拿到那些吗？”

“如果换做是别人，我会让你们将协议分发，让所有家族与平民都知道她许下的承诺。”布兰卡夫人说道：“但是她，艾薇罗娅·托曼德……我信任她？”

她的口气有些怀疑，甚至是不可置信，毕竟在布兰卡夫人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她还从未有过如此强烈地相信一个人。甚至包括之前，艾薇罗娅隐隐指控迪瓦恩家族在庇护拜蛇教时，她都在听清的第一时间相信了她，并在恐惧的驱使下，完全否定了她的指控。

如果她真的嗤之以鼻，刚才又为什么会急着反驳呢？

“她的英勇善战得到了家族中许多骑士的赞扬，夫人。”军事大臣提醒道：“在此之前，她还猎杀了戈祖拉兽，并在库什独立击杀了秘蜥龙，这已经足以为她打造出显赫的声望了。”

“是的，所以表决吧，先生们，我们是否要继续支持她登上王座？”

无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