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船上
艾薇罗娅被浪涛惊醒。
桀骜不驯的海浪与湍急的水流，预示着船已经真正行驶到浩瀚洋的中央，正在划破洋流交汇之处的漩涡。即使是沉重的铁甲舰，也会在自然的力量被动摇起伏。
海面上正吹拂着凉爽到近乎寒冷的空气，她打开舷窗，让风能从她衬衣的缝隙中灌入，抖擞掉她心中的不安。她看向自己的手，抚摸过那冰冷的剑柄，慢慢地呼出一口长气。
海洋令她畏惧，这里给不了她任何脚踏实地的感觉，即使清楚机甲就在她身下的船舱里。在陆地上，她可以与最凶悍的野兽搏杀，可是在海上？她没有任何可以参照的经验。
没有经验，就谈不上学习。
她叹了口气，信步走出舱室，踏入风中，任由它们将披风吹得猎猎作响。在主甲板上，金发的骑士正矗立在那里，遥望着还是一片漆黑的海面。
“你在等什么？”艾薇罗娅来到他身边问道，同样看向远方的海面。
“我在看海，小姐。”迪昂说道：“船长说，再过十分钟左右，就能见到浩瀚洋的日出。”
“明明都已经看过这么多次了？”她趴在围栏上，用手托着下颌说道。
“但它的美丽却不会因此褪色。”迪昂放轻声音，碧眼如鹰般向四周转动：“您这是在刀尖上跳舞，小姐，尽管我无意反对，但还是希望您能多注意下自己的安全。”
“你还记得我在舞蹈课上得了满分吗？”艾薇罗娅弯下眼角，形成了两道翠绿的弧线：“别担心，亲爱的，我可是全摩洛最好的舞者，没有之一。”
“您是我的主君，小姐。”迪昂叹了口气：“我怎能不担心您的安危？”
“好吧，好吧。”艾薇罗娅吐出一口白雾，有些无奈地投降：“我会注意的，今晚你来当我的护卫，好吗？”
“谢谢，小姐。”迪昂点了下头，恰好看见太阳从海面下绽放出一缕光辉：“它来了。”
阳光转眼间就已经洒满了海面，波涛在这片蔚蓝上起伏，折射出闪亮的光斑。不知名的海鸟在空中翱翔，发出亢长的鸣叫，像是波涛女王那些吵闹纷乱的号角。
“这的确看不腻。”艾薇罗娅说道，她的红发在阳光下燃烧，像是舞动的火焰：“不过，你应该去通知下船长，我好像看到有客人来找我们了。”
——
“海盗？”
烟雾在他面前自然散开，雅克放下烟斗，示意手下把舷窗打开，好散去房间里的烟味。
他的船舱也是船长室，房间不大，也没多少装饰，只有铁床、写字桌和一些梳洗用具。墙上悬挂着仪表，标示出船只在大海中的位置和方向，以及对天气状况的指示。
“请坐，迪昂骑士。”他说道：“我只是想确定一下。”
他凝视着自己桌上的文件，过段时间后，才重新抬起头。
“你能保证你的消息来源吗？”他问道：“我们不是纯粹的武装船队。”
“我能保证，但重点在于，你是否愿意相信，以及小姐为何要用这种信息骗你。”
迪昂优雅地叠放好双手，等候着船长的回答。雅克·卡斯卡年近五十，双眼炯炯有神，是个常年跑海的老海狼。他的黑色制服整洁笔挺，就像还在家族的城堡中一样。
“我相信艾薇罗娅大人。”他扭动了一下灰色的眉毛：“但你们不是船员。”
“如果在陆地上，那我会执行艾薇罗娅大人的每个决定。”他继续说：“但是在海上，我要相信我的船员，而到现在，我的瞭望手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迪昂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放松了自己礼节性的坐姿，这让船长紧绷的表情略微柔和了。
“出于对艾薇罗娅大人的尊重，我会让小伙子们提高警惕。”他放缓了语调：“而且在需要的时候，我们会寻求你们的帮助。但在这之前，还请你们享受作为乘客的时间。”
“那是自然，很高兴我们能达成一致。”迪昂起身说道，向船长伸出手：“顺便一问，我们距离陆地还有多远？”
“再有五天就到了。”雅克看了眼仪表，在心里算了下距离：“请让艾薇罗娅大人放心。”
——
“他同意了？”
“同意了。”
艾薇罗娅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在她眼里，远处的黑点正随着自己的一次次眨眼被放大，显示出上面的细节。
“其实仔细想想，这些海盗来的正是时候。”她说道：“而且还没有玛玛拉贡的旗帜。”
“您想在这里把蛇都赶下去吗？”迪昂问道。
“为什么不呢？既然我们离终点已经没有多远。”艾薇罗娅微笑道，看着那艘黑船越来越近，而身后也响起了船员们的叫嚷：“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
雅克·卡斯卡大步走到主甲板上，在看到艾薇罗娅时点了点头，随后举起望远镜，观察那艘不大的战舰。
“海盗的侦查舰？”艾薇罗娅问道，因为在她看来，那艘船火力很弱，吨位又小，只在侧弦布有各三座火炮，不可能作为海盗的主力。
“是的。”船长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他在记录和观测我们的船，评估我们的实力和货物是否值得他们袭击。”
“那你们的回应都是什么？”
“让他们离开。”船长举起喇叭，对身后的船员喊道：“警告射击！开火！”
接连的巨响从甲板上传出，在远方那艘侦查舰周围涌起一道道蒸汽与海水。然而，这艘小船的速度没有放缓，相反，它升起了自己的旗帜，一面绘制有赤色海蛇的黑旗。
“看来是没法和平收场了。”船长恼火地转了下自己的帽子：“请恕我没法继续招待您，艾薇罗娅大人。”
他走下甲板，向所有水手们呼喊，让他们武装起来，分成一个个小组，部署在船的四周。他们紧张地摩挲着枪支，凝视着缓缓移动的海面，直到有更多的黑影从海面上浮现出来。
“多好的欢迎仪式啊。”艾薇罗娅轻叹道，她眼中的闪电正变得愈发旺盛，蔓延向整艘船体：“只可惜我不得不拒绝他们，迪昂，提醒水手们扶好栏杆，我们要开始跳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