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红蛇
当武装船只在航行中遇到海盗时，首先会做的是什么？
当然是炮击，不然还能是贴上去跳帮吗。
但在海上炮击中，命中率始终是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海浪的起伏、风向的变化、船只的位置以及交火的距离，都会严重影响到炮弹的命中。
从结果上来看，常规的海上炮击，能在十五公里达到百分之五的命中率，就已经是极其优秀的火控军官了。至于再往上的概率，就属于先祖保佑，把炮弹手把手扔在敌舰头上了。
“所以那艘船是怎么回事！？”海盗船长把他的大副按在墙壁上，在硝烟和海浪中声嘶力竭地吼道：“我的船！我的货！全都要没了！这他妈到底是哪儿来的怪物！”
此时，在动荡的浩瀚洋上，十几艘已经失去动力的海盗船正冒着浓烟，顺着海浪起伏。短短半个小时，他们就被一艘武装客船给炸了个遍，首次完成了在登船前投降的壮举。
那是无人能在事前想象得到的画面。
最开始，他们的交火还很正常，成片的水柱和蒸汽在船边此起彼伏，像是某种畸形热烈的仪式。没人指望自己能打中目标，如果有的话，那也绝对是运气，而非实力。
可是从第三轮炮击开始，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一颗炮弹砸进了海盗的船舱，进而在撞击中爆炸，撕扯出一个狰狞可怕的裂口。周围的海盗也在爆炸的烈火与冲击中被掀飞、撕裂、粉碎，散落成许多苍白血腥的肉块。
不过，海盗们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运气爆棚的时候。况且，被炮弹击中的不过是条小船，不但减少不了战力，还能少几个分钱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可当第二枚、第三枚炮弹命中时，海盗们察觉到了不对——哪有这样的军官，能在相距近二十公里的海面上，打中这么多发炮弹的？他是能和火炮说话，还是能控制炮弹的走向？
但无论如何，事实都已经发生了，精准的炮火转眼间就已经将海盗船击毁，甚至还完美命中了引擎和炮台。而他们的反击，充其量就是给甲板上撒了点水，根本没打出任何伤害。
“你有个很不错的部下，雅克。”艾薇罗娅拍了拍身边目瞪口呆的船长，笑吟吟地说道：“放眼摩洛，有谁能比他打得更准呢？”
“这、这个……”雅克·卡斯卡有些费力地咽了口唾沫，他看了眼艾薇罗娅，又看了眼远方的船队：“我……会的，艾薇罗娅大人，不过现在，我们应该先铲除那些海盗？”
“哦，你说得对，毕竟我们也用不上这些败类，对吧？”艾薇罗娅动了动手指，让整艘舰艇改变航向，以侧弦对准海盗：“他们装着的货物有什么值得留下的吗？”
“这要在登船后才能确定。”雅克吸了口气，似乎变回了往日那个冷静、稳重的船长：“而这都由您来决定，艾薇罗娅殿下。”
他改变了称呼，艾薇罗娅也同样注意到了这点，这让她略微弯起了唇角。
“那我们就一艘船一艘船地查过去。”她下令道，同时让舰船往对方靠去：“我还缺份带给玛玛拉贡的见面礼，让你的人都做好准备，不要在这种时候出错。”
“遵命，殿下。”
——
丹尼尔被捆绑着，按倒在甲板上，让那张粗粝的脸紧贴着木板。海水和盐粒让他脸上的伤口更加难受，但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叫喊，只是安静地像是条深海中的鲨鱼。
“让他起来，我看不见他的脸了。”
清脆、稚嫩的女声从头顶传来，他被粗暴地扯住头皮，暴露在对方的眼中。那是名极富魅力的少女，有着比血潮还要鲜红的头发，一双苍翠的竖瞳仿佛能直接洞穿他的心智。
“丹尼尔·蒙巴尔斯。”她念出海盗的名字，抑扬顿挫，像是在表演一场歌剧：“我的水手说，你杀了自己的船长，并以大副的身份命令海盗们束手就擒。”
“是的，大人。”丹尼尔答道，恭敬地想要低头，可头皮上传来的拉扯感阻止了他。
“大副都是船长最信任的人，也是船队里最有能力的人。”女孩踱着步子，她的长靴在甲板上嗒嗒作响：“为什么？”
“因为我判断这能让兄弟们活下去。”他声音嘶哑，像是泡着海水：“更多兄弟。”
“他想反击，因为我们人数更多，手上的枪支和子弹也更多。可是他却从没想过，我们始终都是凡人，怎么能胜得过被风暴眷顾的圣者？”
又来了，艾薇罗娅暗自叹气，她就是讨厌这种宗教式的狂热。诚然，这玩意确实有用，可当这份盲目的狂热失控时，它也会成为刺向自己的，最锋利的一把利刃。
“然后你就杀了他。”她停下脚步，挥手让部下松开他：“海盗也有信仰坚定的时候？”
“我们没有信仰，但每个在海上讨生活的，都应该知道要避开风暴，而不是迎面向前。”丹尼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除非那条船足够坚固，能冲过风暴的阻截，而不是就此沉没。”
这倒是比她想的更加务实。
“那些船还有价值吗？”她问道，示意水手们退下：“另外，我看见你们的旗上有海蛇的标志，而据我所知，这个标志是玛玛拉贡的一部分。”
“那是我们的主君，大人，也是所有红蛇海盗的主君。”丹尼尔说道，他的绳索已经被解开，只是依旧选择跪在地上：“凡是能在旗帜上添加红蛇的海盗，都被视为受到玛玛拉贡家族的庇护，在浩瀚洋上拥有合法的私掠权。”
“那你们要付出的呢？”艾薇罗娅饶有兴趣地问道，在她解开的记忆里，似乎也有某个古老的海岛国家，在海洋上实行过类似的策略。
“三成得来的战利品，以及对非红蛇海盗的打击。”丹尼尔说道：“另外，如果三叉戟或家族骑士召唤我们，那所有红蛇海盗都必须立即前往，服从玛玛拉贡的命令。”
“还挺不错的，看来玛玛拉贡家族的确履行了他们当初的誓言。”艾薇罗娅轻笑了声，拍了拍手掌：“把身子站直了，丹尼尔，去帮我挑选出战利品，当做给玛玛拉贡的礼物。”
“遵命，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