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那晚,在读完了我能找到的所有有关简的文章之后,我躺在那里无法入睡。我所能感受到的有一部分是兴奋,更多的是恐惧。毕竟,这件事显然已经有效地被压制了;哈佛大学很有可能存在那么一套体系,以确保校方可以操控对这次事件的讲述。他们会把我赶出学校吗?我一到早上就会消失吗?会有人闯进我的宿舍砸烂我的头吗?我的揣测越来越脱离现实。我依然不敢确定哈佛大学会采取什么措施来确保这个故事始终不见天日。
但我失眠的主要原因是一种近乎愤怒的怀疑。在文章里读到卡尔的名字,让人感觉那些关于他的流言更可信了。如果这故事是真实的,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聆听或者调查呢?我无法接受一种可能,即这只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我可以将它封存下来,从这里继续前行。在我看来,要么是哈佛掩盖了一桩谋杀案,让凶手得以继续留在学校教书;要么就是我们将一个无辜的人同我们编造的故事囚禁在了一起。我想知道,我能不能成为认真对待这则传言的那个人。
想要解决简的案子,这股冲动我并不陌生。我从小就痴迷于犯罪、各种秘密和谜题。我最古早的记忆之一,就是自己紧盯着幼儿园操场一处设施底下的涂鸦:杰西·詹姆斯(Jesse James)到此一游。我确信杰西·詹姆斯是个逃犯,他在皇后区的所有操场都留下了线索。每次我去操场,都会去查看滑梯底下和脏兮兮的木板条下面。一块口香糖也会变成他留给他的土匪女友的讯号:他来过这里,还在逃亡,但目前平安无事。同一支笔写的字迹不同的涂鸦,意思是有人正在密切跟踪他。
到了中学,我的调查动力满足了我身为观察者的热爱,于是我成为一名观察者,一只能映射出社会习惯的变色龙。我企图掩盖一个事实:我几乎始终都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我会通过细致观察人们交谈的方式、吃饭的方式,然后用周围人的行为模式来伪装自己。
后来我梦想成为一名法医、密码破译员、专门研究变态心理学的神经科学家——只要能让我解开谜团就行。我最终选择了写作,是因为相比去钻研钙和钾通道,我觉得我可以通过叙事,以一种虽然不那么客观但更加真实的方式进入我笔下人物的意识之中。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失去过表象之下隐藏着更多真实的感觉,也不曾丧失我潜入黑暗的渴望。但那天晚上躺在那里,我也足够成熟地意识到,和我自以为可以找到杰西·詹姆斯的下落的想法相比,我相信可以凭借一己之力解决一桩躲过警察四十多年的凶杀案同样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