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来了
唐·米歇尔打电话给剑桥警局后不久,警探威廉·迪雷特(William Durette)、迈克尔·贾科波(Michael Giacoppo)和弗雷德·琴特雷拉(Fred Centrella)来到了现场。他们一进到简的房间,她的猫便从它藏身的地方飞奔了出去。警探们清点了现场。值钱的东西——钱和珠宝——就摊开在那里,没被动过。除了沾满血迹的床之外,公寓里没有打斗的迹象。尽管剑桥的冬天极其寒冷,简房间的两扇窗户仍敞开着:一扇在卧室,望出去是班尼特街(Bennett Street)的停车场;另一扇在厨房,直通防火安全梯,俯瞰整个院子。
警探里奥·达文波特(Leo Davenport)中尉是该部门由18人组成的刑事调查局的负责人,也是重案组的代理组长。他后来公开称窗户敞开不意味着什么。这栋楼的暖气“很闷热”,住户经常整个冬天都开着窗,他对媒体说。
达文波特是个小个子男人,头发看上去像是用鞋油染的一样油黑。他已经在剑桥警局任职十几年了。1947年,他跟着剑桥警察学院(Cambridge Police Academy)第一期学员一起毕业,因同期很多人的军衔均获得了晋升,这一期人称“高级军官班”。由于简住的那栋楼发生过暴力犯罪,达文波特早已对它了如指掌。1961年,珍·凯斯勒(Jean Kessler)因为要在哈佛大学音乐系工作而搬到这里。她在自己家中被人用锤子袭击,幸存了下来。一篇报道称,她的卷发夹救了她一命。达文波特自己曾于1963年被派去调查贝弗莉·萨曼斯(Beverly Samans)被刺案,案子就发生在距离简的公寓几个单元开外的地方。自称是“波士顿杀人狂”(15)的阿尔伯特·德萨尔沃(Albert DeSalvo)认了罪,但有人对他的说法表示怀疑。这个案子目前仍未结案。
警探里奥·达文波特中尉。
简的父母在警探们到达后不久也来了。他们坐在米歇尔的公寓里。警察请他们进到简的房间。简的父亲J.博伊德·布里顿(J.Boyd Britton)还穿着工作时穿的西装,打着领带。他按照警方的要求查看了房间,看是否有东西遗失。他的结论是,没有什么明显的问题。简的母亲鲁斯(Ruth)朝女儿走过去,她此刻还躺在床上。
鲁斯看了一眼便哭了起来。“她是个好孩子。我不懂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三十七岁的贾科波警探在公寓里撒上粉末提取指纹,并抽取其中一些做进一步的分析。他一直被一种冒险精神和责任感所驱使,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他曾为了参军谎报年龄。他从简的房间拿走了几件物品作为证据,并搜集了一些样品去做化学分析。他计划第二天再做主要的证据处理和犯罪现场的拍摄工作。他没有找到凶器。
就在贾科波研究犯罪现场的时候,其他几个警探采访了邻居们。大楼管理员七岁的女儿报告说,晚上9点左右,她从院子里听见通向简公寓的防火安全梯上有奇怪的响声。但警探们无视了她的话,因为唐说他晚上9点以后到简的公寓取冰箱里的啤酒,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另一位住在这栋楼的女性说,她是在夜里12∶15回的家,什么都没有听见。和简住同一层楼的史蒂芬和卡罗尔·普雷瑟夫妇(Stephen and Carol Presser)对记者说,他们和简不太熟,但他们星期六那天和她一起参加了一个聚会,她当时看上去玩得挺开心的。史蒂芬是哈佛大学法学院的学生,他说自己前一天晚上和卡罗尔一直在家,凌晨2点以前两个人都醒着。他们没听见什么不寻常的声音,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这幢楼隔音不错。他们曾经做过一个测试,把立体音响的音量开到最大,然后跑到隔壁公寓听。“我们啥也没听见。”史蒂芬说。该建筑的旧图纸显示,枫木地板是专门为隔音而铺设的。
卡罗尔说,只有一件事不太正常,那就是他们家的猫奥利弗·温德尔·霍尔姆斯(Oliver Wendell Holmes)一整晚都表现得很奇怪。从晚上8点到他们睡下,“它一直很不安分,发出各种声音——有点像尖叫一样……它之前从来不这样。”
前一天凌晨1点到7点,两个在大学路附近巡逻的剑桥巡警都没发现什么异常。一名运输工人说,他看见了一个男人——体重约七八十公斤,身高约1米8——大约在凌晨1∶30从楼里跑出来,但由于当时正下着瓢泼大雨,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寻常。
在警方掌握的目击者当中,最为接近的一位是拉维·里克耶(Ravi Rikhye),二十二岁,曾经是哈佛大学的学生,和5B房间的租客合住。拉维说,前一天晚上,大概半夜12∶30,他听见结了冰的人行道上有脚步声,接着一个男人大喊“去车里,去车里”。他望向窗外,看见两个男人——都是向后梳着长发——跑向一辆没熄火的车。但5B房间的房客没有证实拉维的说法。
傍晚时分,消息传到了媒体那里,记者和摄影师在楼梯上探头探脑,想要一睹犯罪现场的样貌。本杰明·卡佩罗(Benjamin Capello)警官站在简的房门外,以防他们拥进来。但他还是无法阻止他们在班尼特街的停车场前排起长队。当警探们用担架将简的尸体运出大楼时,他们已经在那里,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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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10分钟的路程,装饰派艺术风格的剑桥警局总部大楼里忙忙碌碌,人来人往。简的父母是第一批接受询问的人。他们说简假期回过一趟家,没有迹象表明哪里不对。她提早回了剑桥,因为她想在统考之前早点进入学习状态。“我周一晚上和她通过电话,”简的父亲说,“她说她钱够花,什么都不需要。”她心情相当不错,因为吉姆刚从加拿大回来。
离开警局时,J.博伊德·布里顿一只手拿着帽子,一只手搀扶着鲁斯的胳膊。他们走出门时低着头,向记者们藏起他们的脸。简的母亲右手死死攥住手套,因为攥得太紧,她的手看上去像是禽类的爪子。
在律师不在场的情况下,警探对唐和吉尔·米歇尔夫妇进行了长达数小时的问讯。但至少最开始,他们的语气更多是询问,并没有攻击性。而当检测人员检测到唐和吉尔的手上沾有血迹之后,情况变了。唐的手检测出了弱阳性,应该是那天下午碰过简尸体的缘故。可擦拭过吉尔的手的棉签变成了深蓝色:检测结果显示,显著存在血迹。
简·布里顿的父母走出剑桥警局总部。
“我——”吉尔开了口。她的声音在颤抖。“我——我切了肉。”她说。伦敦烤肉。她还告诉警察自己正处在经期。
唐和吉尔最终获准离开的时候,媒体蜂拥到警局门口。闪光灯噼啪直响,拿胶卷相机的人为了抢到最佳拍摄角度,互相推搡。吉尔走在唐前面,她死死盯着镜头,眉毛在额头上蹙成两道黑线。
吉尔和唐·米歇尔在与警探谈话后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