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秉烛夜谈聊考验
清扫浆洗，挑水劈柴。
一连三日，都是如此。
李慕玄干活之余暗中观察分析，发现些许端倪。
一到下院就叫人劈柴挑水，却从不说多少够用。
不管当天三人劈了多少柴禾，装满了几个水缸。
第二天自有门人下山，将水缸和木材全部带走。
装满了水的大缸，三一弟子竟然可以一手托举一个，不仅毫不费力，行走起来更是健步如飞。
窥一叶而知全貌，由此可以看出，三一玄门何等不凡。
这一日。
三一门人将柴禾水缸带走，却留下了一位弟子在下院。
此人站在门扉阴影中，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三人。
陆谨见状倒是没有太大波动，依旧力所能及的干活。
可刘得水干活，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劲，只为了让这师兄高看他一眼。
李慕玄则根本不在乎下院多出一位师兄，该怎么忙活，就怎么忙活。
“哗啦，哗啦…”
李慕玄拎着水桶返回下院，一路细细思索——
“我慕的是三一玄门？还是慕的左门长？”
这个问题，李慕玄已经思考了三天，脑海中翻滚出许多答案。
媚上，瞒上，装傻，充楞，几乎念头一起便是一套完整说辞。
李慕玄的脑筋活络，自幼在小孩堆里，都是拿主意的小霸王。
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说辞，他早就无师自通。
可不知为何，李慕玄头一回觉得不能这么干。
这次，不能越雷池半步…
不然，必定会终生后悔…
“咚！咚！咚——”
钟声回荡，李慕玄仰头看向山顶，看向被朝霞浸染的三一山门。
耳畔仿佛传来左门长的话语——
“仔细想想，我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紧接着便是白发老者的嘶吼——
“诚！诚！诚！”
李慕玄长出一口气，哑然失笑，谜底原来就在谜面上。
下院考核中，劈柴挑水，清扫浆洗，并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明本心，是何为诚，是不能欺。
李慕玄终于明白左门长问的是什么，而自己心里想的又是什么。
念头通达，如饮琼浆。
李慕玄凭空生出一股劲力，一口气将水桶提到下院，倒入水缸中。
放下水桶，李慕玄坐在台阶上，对一旁正在劈柴的两人说道：
“刘兄，陆兄，都不累的么？歇会吧？”
两人歪头看向坐姿潇洒的李慕玄，侧头又看向站在阴影中的三一弟子。
下院考核期间，三一弟子在侧。
不思努力表现，反倒中途休息？
两人一边向李慕玄使眼色，一边摇头：
“不累，不累，李兄你也不累吧？”
“我累啊。”
刘得水和陆谨闻言，面面相觑，一时语噎，却不好再说什么。
一直忙到天黑，三人吃完饭，早早上床休息。
过了没多久，李慕玄胸膛再度起伏，发出低闷的沉吟。
陆谨和刘得水听到动静，习以为常，一个点灯倒水，一个轻拍胸膛。
“嗯…”
李慕玄缓缓睁开双眼，瞧见陆谨和刘得水关切的眼神。
“李兄，又做噩梦了？”
刘得水将茶碗递到近前：
“喝口水吧，我看你满头大汗怪吓人的。”
“多谢。”
李慕玄喝了口水，笑容苦涩：
“这几日，夜夜做噩梦，倒是麻烦你们了。”
陆谨看向刘得水，轻笑一声：
“你瞧，他这会反倒跟我们生分起来了？”
刘得水挠头憨笑，问道：
“李兄弟，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夜夜都做噩梦？”
李慕玄脑海中回想起支离破碎的梦境，却连大概也记不住，只是郁闷摇头。
陆谨冲刘得水使了个眼色，主动岔开话题：
“既然大家都睡不着，要不聊会天？”
“好啊。”
三人盘膝而坐，刘得水率先开口：
“李兄弟，你今天怎么想的？往日里也是个伶俐人，偏生今日三一师兄在场，你反倒糊涂了？”
“这话怎么说？”
“门里的师兄还在，你就大大咧咧的在那歇着？”
“哈哈，刘兄你这话说的，累了就歇嘛，难道等门里师兄不在的时候，偷着歇息就可以了？”
李慕玄放下茶碗，有意指点刘得水，反问道：
“刘兄，我倒想问问你，你想不想成为三一弟子？”
“当然想！做梦都想！”
李慕玄手指轻点陆谨，道：
“那你得跟陆老弟学学了。”
“学？学什么？”
“你看他一天柴只劈几捆，水就打一缸。”
李慕玄说到这，看向陆谨问道：
“陆老弟，你为何如此啊？”
“我就只能劈那几捆柴，挑那一缸水啊，尽力就好，过力伤身。”
陆谨回答的理所当然，仿佛这事就应该如此。
“刘兄，你听听，你听听。”
李慕玄畅快大笑，意有所指：
“得爱惜自己啊，我真怕你哪天给自己累暴毙了！”
刘得水扶了扶眼镜，并不赞同李慕玄的说法，反驳道：
“陆老弟身子单薄，不能勉强，可我擅长的就是气力和毅力。这场考验，自然不能有半点偷奸耍滑。”
话才刚出口，他便觉得不妥，连忙解释：
“当然，我不是说二位耍滑…只是我自己…”
听到这，李慕玄自然明白刘得水心中所想，他一日日苦干，何尝不是贯彻自己心中的那个诚字呢？
三一门出题考验大家，谜底虽然只有一个，可人和人不一样，走向谜底的路途自然不同。
这条路，需自渡，旁人指点，恐误道途。
“无妨，刘兄，既然你想清楚了就行。”
李慕玄摆摆手，说出了心里话：
“你我三人在这里共同经历这场考验也是大缘分，我是真心希望咱们三人日后都能进门，成为真正的师兄弟。”
刘得水大声附和道：“说得好！李兄弟！”
陆谨闻言重重点头：“嗯！一定的！”
秉烛夜谈许久，三人互诉衷肠，关系愈发亲近。
夜色深沉，月亮被乌云遮蔽，只流出点点月华。
三人哈欠连天，李慕玄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对了，二位，你们说来这之后，山上从没给你们立下什么规矩，对吧？”
“是啊。”
李慕玄回忆起清晨时分，被朝霞浸染的恢弘山门，心中暗道：
“左门长，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