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刿论战(245)　庄公十年

导读

公元前684年，齐国背叛与鲁国的盟约，以强凌弱，发兵攻打鲁国，齐、鲁长勺之战爆发。长勺之战是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例。本篇记叙长勺之战始末，表现了鲁人曹刿关于此次战争战略战术等问题的精辟见解及其勇于任事的豪侠精神、善于指挥的军事才能。本篇叙事简明有序，详写战前准备，略叙作战过程，突出了战略原则，通过对话和行动表现人物性格，生动传神，是《左传》中描写战争的名篇。

齐师伐我(246)。公将战(247)，曹刿请见。其乡人曰：“肉食者谋之(248)，又何间焉(249)？”刿曰：“肉食者鄙(250)，未能远谋。”遂入见。

问：“何以战(251)？”公曰：“衣食所安(252)，弗敢专也(253)，必以分人。”对曰：“小惠未遍(254)，民弗从也。”公曰：“牺牲玉帛(255)，弗敢加也(256)，必以信(257)。”对曰：“小信未孚(258)，神弗福也(259)。”公曰：“小大之狱(260)，虽不能察(261)，必以情(262)。”对曰：“忠之属也(263)。可以一战(264)。战则请从(265)。”

公与之乘(266)，战于长勺(267)。公将鼓之(268)。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齐师败绩(269)。公将驰之(270)。刿曰：“未可。”下视其辙(271)，登轼而望之(272)，曰：“可矣。”遂逐齐师(273)。

既克(274)，公问其故。对曰：“夫战，勇气也(275)。一鼓作气(276)，再而衰(277)，三而竭(278)。彼竭我盈(279)，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280)，惧有伏焉(281)。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282)，故逐之。”

译文

齐国军队攻打鲁国。鲁庄公将要迎战，曹刿请求庄公接见。他的同乡说：“当权者会谋划这件事的，你又何必参与呢？”曹刿说：“当权者目光短浅，不能深谋远虑。”于是进宫去见庄公。

曹刿问庄公：“您凭什么跟齐国作战？”庄公说：“衣食这类安身的东西，我不敢独自享用，一定把它分给身边的人。”曹刿说：“这种小恩小惠不能遍及百姓，百姓是不会听从您的。”庄公说：“祭祀用的牲畜、玉帛之类，我从来不敢虚报数目，一定依据实情。”曹刿说：“这只是小信用，未能让神灵信服，神灵是不会保佑您的。”庄公说：“大大小小的诉讼案件，即使不能全部明察，但一定根据自己的诚心处理。”曹刿说：“（这）是尽本职的事情，可以凭这个去打仗。如果作战，就请允许我跟随着去。”

鲁庄公和曹刿同坐一辆战车，在长勺和齐军作战。庄公一上阵就要击鼓进军，曹刿说：“现在不行。”齐军擂过三通战鼓后，曹刿说：“可以击鼓进军了。”齐军大败。庄公正要下令驱车追赶，曹刿说：“还不行。”说完下车去察看齐军的车轮碾出的痕迹，又登上车前横木望了望齐军的队形，说：“可以追击了。”于是追击齐军。

战胜齐军后，鲁庄公询问取胜的原因。曹刿回答说：“作战，靠的是勇气。第一次击鼓能够鼓舞士气，第二次击鼓时士气减弱，第三次击鼓时士气已经枯竭了。敌方的士气已经枯竭而我方的士气正旺盛，所以打败了他们。大国难以捉摸，害怕有埋伏。我发现他们的车轮碾出的痕迹混乱，望见他们的军旗也倒下了，所以才下令追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