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长长长途列车
7月13日,早上五点我踏上了回家的火车,这次因为大三考试结束比较晚,所以我和贵州的四个老乡一起搭伙回家。当火车到株洲站时,停靠了两个小时,到娄底站后停靠了四个小时。
当我们开始意识到不对时,广播里传来了通知“因前方玉屏站发生隧道事故,本次列车将停止运行,请前方到站的旅客朋友们下车更换出行工具,本次列车将返回株洲站”
通知广播完后,车上炸了锅,很多人都慌慌张张的整理行李,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这该怎么办。经过一段无意义的沟通,我们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不一会功夫,车上的人少了一大半,当在娄底停车五个小时后,火车慢慢的开动起来,我们与家的距离又开始变远。
在回株洲的路上,我们几个小心翼翼的找到了列车长,打听到了株洲后的行程该怎么办。而列车长知道我们是贵州在外省读书的学生时,大手一挥“我们这车是要回贵阳的,你们就待在车上,我带你们回家。”
听闻此言,我们感动落泪,当你孤立无援时,突然发现有个可以相信的依靠,那种瞬间充满的安全感不是我简单两句话能描述出来的。之后我们坐回座位放下心来,等到了株洲站,车上的人基本都下完了,列车长还专门过来叮嘱我们不要下车,等一会我们就出发回家。
整个夜晚,我们五个人躺在五条长凳上,看着窗外。我们的车再也没有上客,但不好的地方是,没一会,我们的车就会停下等待调度。一直到晚上九点,我看到了车窗外宛如星河的灯火,长沙站到了。
站台上密密麻麻的人们拎着大包小包上上下下,我们就在最外面的轨道上观望。没多久,长沙站就被我们的列车抛到后面,我也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我记起那年明玥说五一节去长沙玩,哎,我们终究和长沙错过了。
如果没有人群的嘈杂私语声,火车有规律的撞击声是很好的催眠曲,所以,我这次醒的很晚,已经早上快十点了,醒来的原因是肚子饿了。
我们五个翻遍了包只找出七块糖和一包加在夹层里不知放了多久的方便面调料包,我们每个人吃了一块糖,然后小心翼翼的轮流喝完一碗方便面汤,期待着下一站去站台买点吃的。
我突然意识到,我身上买了火车票后只剩5块钱了。当我说出我的困难的时候,大家都沉默了,然后都掏干净全身,一共五十五块钱。
现在火车跑在我们没有走过的线路上,什么时候到家,谁也不知道。我们想了想如果站台有卖干粮的,应该撑得住,于是我们趴在窗边盼着赶紧到站,一直到中午十二点,按照正常的路线我们已经在两个小时前就到贵阳了。可现在我们还在火车上跑向未知的前方,直到眼尖的同学惊讶的喊道洛阳?!
我们连忙翻看铁路时刻表,我们来了河南。我们怎么往北走了?火车上都没人了,所以乘务员都很少出现。我们只好派出刘宇辉去找乘务员打听。
过了好一会,他才回来告诉我们好消息:旅程已经过半。我们低头盘算了一下,我们已经在车上呆了快三十二个小时了,还有三十多个小时才能到贵阳,意味着我们还要挺过一天一夜。
大家都没有精力了,只好接了些热水喝了骗骗肚子。等躺下,我才发现喝饱水不适合平躺,因为水会返进嘴里。刚刚喝过的带着辣味的方便面汤,也随着呛进鼻子里,搞得整个咽喉火辣辣的疼。我十分后悔在离开学校那天晚餐应该再买五个食堂降价卤鸡腿的,不应该把钱都给村长。
就这样我们眼巴巴的看着窗外的景色从郁郁葱葱的绿色变成灰蒙蒙的黄色。地面也不是小丘陵了,慢慢有了大山的样子,我们应该快进云贵高原了,离家应该很近了,但当我们看到西安站时还是被打击的不轻,这是往西北走了吧。
当火车离开了西安站时,我们都跳了起来,不忍了,我们要去餐车,去吃火车餐,虽然听说火车上餐食很贵,只要少点一些菜,大米饭总能吃饱吧?
我们雄赳赳的向餐车走去,到了餐车,有很多乘务员在这里消磨时间,列车长和两个乘务员在吃盒饭,我们来到进门不远的桌旁坐下,礼貌的讲“姐姐,我们点餐。”出门在外,嘴巴一定要甜。
等我们接过菜单,五个脑袋开始运算起来,米饭每人6元,就花了30,还剩25元,肉沫青豆17一份,回锅肉58一份,不看,白菜豆腐汤,10元一份,超预算了,花生米8元一盘,嘿嘿,钱刚刚好。
交了钱,当菜端上来的时候,我们看着巴掌大的盘子有些发呆,当四份饭上桌后,我们左等右等,等不来第五份饭。只好开口询问“姐姐,我们还差一份米饭!”上饭的姐姐笑眯眯的对我们说“你们的钱只够买三份米饭,第四碗还差两块钱,是我送你们的”这句话让我们气势全消。
我们连忙拿过菜单,原来封塑的单子上有个烫焦的黑点,那个8字的右上角被挡了,一份米饭8元。我们五个光米饭就要四十块钱,这下我们无地自容,只好一边感谢那位姐姐,一边请她帮我们再拿一个碗我们几个匀匀米饭。
这时,列车长吃完盒饭走了过来,对餐车那个姐姐说“这几位都是我们贵州考到外省的大学生,在老家的车上不能饿着,给孩子再上三个肉菜,米饭管够,记我的餐补”这几句话说的很平淡,但我永远不会忘记这顿饭是我吃的最香的一顿。有了这顿饭打底,后面的时间不再难熬。
这段旅程持续了76个小时,我们坐的火车是转向从西安穿秦岭走四川过重庆回的家。当我们走出贵阳站时,我父亲已经在出站口等了我一天。这时我才知道,在我上火车的那天,玉屏隧道发生液化气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