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契约面临的新压力：老龄化、人工智能和气候变化

社会契约正处在技术变革和女性经济角色改变的重压之下，同时还将面临其他压力。医疗进步延长了人类的寿命，这代表世界各地都在发生人口老龄化，尽管老龄化速度有快有慢。2018 年，全球64岁以上人口的数量有史以来首次超过5岁以下人口的数量。

人口结构的变化趋势对代际社会契约具有巨大影响。在老龄化速度最快的日本，每 10 个劳动力要养活 4 个老年人和 2 个 15岁以下的孩子。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在人口年轻化的尼日利亚，每10 个劳动力要养活 8 个孩子和 0.5 个老年人。在欧洲，平均每 10 个劳动力要养活 3 个老年人和 2 个孩子。根据现在的人口预测，这些比例将更加失衡。例如，日本到 2100 年将只有一半人口工作，另一半人口非老即幼。社会将如何赡养老年人口，赡养责任又将如何在家庭和国家间分配？政府在适龄劳动人口缩减的情况下将如何支付养老服务？让女性加入劳动力市场只能解决部分问题，我们将在第 6 章探讨如何实现人道且可持续的养老。如何满足人们对医疗保健服务持续增长的需求，我们将在第 4 章讨论。

除老龄化压力外，我们还正在经历由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驱动的技术变革浪潮。这些新技术对高技能水平劳动者及城市人口有利。过去，全球化促使资本在全世界范围内流动以寻求廉价劳动力。欧洲或美国的服装制造商将工厂迁至孟加拉国或越南等工资水平更低的国家。在现代知识型经济中，资本在全球流动以在大城市寻找技能型劳动力资源。例如，需要高技能员工的数字公司一般设在上海、班加罗尔或旧金山，因为高技能劳动者通常聚集在各大高校和文化中心周围。这种新态势如果得不到妥善应对，就会带来收入不平等和地区差距扩大的风险。

虽然在估计上存在差异，但自动化很可能在未来 20 年对50%的岗位产生影响。与上次技术变革浪潮不同，这次变革影响的将不只是制造业，还有服务业，从超市员工到货车司机再到律师和会计师都会受到影响。39它还将同时影响发展中国家和发达经济体，因为机器人的应用将使以前转移到低薪国家的制造业岗位“回岸”至高薪国家。新冠病毒的流行可能会加速这一趋势，因为企业试图简化供应链并将其本地化，不过办公地点更加灵活可能导致工作岗位的地理分布更加分散。

有不少论调称，自动化会造成岗位消失和大规模失业，国家需要出台某种政策，比如实行全民基本收入，支持那些被机器人取代的劳动者。但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形不是岗位消失，而是岗位性质会发生变化。自动化可以替代劳动力，但也能辅助劳动力并创造新的就业机会。重复性日常工作将实现自动化，机器将增强人类的能力，那些具备与机器人互补技能的人将取得最好的结果。40与机器人互补的技能包括创造力、情商以及与人合作的能力等等。这会带来的风险是，那些具备更高技能的人将因技术红利而遥遥领先，那些从事重复性日常工作的人将被甩在身后。第3章（“教育”）和第 5 章（“工作”）将提出可行的方案，以应对这一日益严峻的挑战。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的年轻人不断进行环境抗议，这表明他们已对社会契约感到失望透顶，因为他们感觉现行社会契约在剥夺他们拥有宜居的地球的权利。据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估计，人类活动已经导致全球气温高出工业化前水平 1℃，造成极端天气事件、海平面上升和物种灭绝等严重后果。41当前全球损失了 80%左右的森林覆盖面积。农业用地每年流失 600万~1 200 万公顷。42世界上的野生生物在过去 40 年里减少了一半。43联合国粮农组织发现，全球 33%的渔场都存在不可持续的过度捕捞问题。44

是否有可能补偿当前和未来几代人的环境损失呢？许多人会争辩说，环境具有内在价值，不适用经济上的补偿概念。有些损失，比如物种灭绝，是无法挽回的，因此人们不可能知道哪些未来利益已经消失。此外，科学家认为，如果气温升高超过一定水平，我们就会面临洪水灾害、极端天气事件、农业崩溃和最终的生态崩溃等毁灭性风险，任何补偿都可能无济于事。第 7 章探讨了代际契约并展示如何在代际之间实现更大程度的公平。